第一百一十五章 靠自己(第2/3页)

崔夫人闻言,知道岑夫人与牡丹果然是母女一条心,便牢牢搂住牡丹的腰,死皮赖脸地拉着牡丹不放,一边将牡丹往何家的大门里拉,一边叫随行的家仆去驱赶周围看热闹的人,还喊着:“孩子不懂事胡闹,大家别当真。”

甄氏“咦”了一声,将袖子一挽就要冲上前去帮牡丹的忙,薛氏赶出来,给她递了个严厉的眼色,然后领头去假意拦崔夫人,叫崔夫人松手,甄氏只好灭了那心思,和薛氏一道半推半就的让崔夫人和白氏把牡丹又拉进了何家的大门。

崔夫人累得满头满身都是汗,差点没流泪了:“丹娘,你是要我这条老命啊!”

牡丹被白氏牢牢箍在怀里,红着眼大声回道:“是表舅母要我这条小命才对!我还你,你还不满意么?”

崔夫人见她犟着脖子,油盐不进的样子,深感头痛,还说是个娇娇女,原来就是和何大郎等人一般的生成了牛脾气。她厚着脸皮对着一旁冷脸看着自己的岑夫人打感情牌:“你我相识几十年,我纵有万般的不是,你表哥也还有真心待你好的时候,还有满娘,一直就当你是亲姐妹,你用不着一言不合就这样赶尽杀绝吧?”

岑夫人冷淡地道:“好,我不赶尽杀绝,那你也得别赶尽杀绝才是。我晓得你因何起的毒心,也认得你到底想干嘛。你放心,这事儿一了,咱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若是了不掉,我是管不着这孩子的,她气性大,她几个哥哥的气性也大,谁知道又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到那时,就真的是覆水难收了!我倒是想劝表嫂一句,表哥有今天不容易,你可别一个冲动就给他毁了。”

崔夫人听这话有回旋余地,便道:“好,好,我这就去回绝了,你们等我好消息。”

岑夫人淡淡地道:“我是个急性子,我们一家人都是急性子。表嫂做事情向来周密,想来也不会留下首尾才是。”

崔夫人恨得牙齿发颤:“这不是小事,总得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孟孺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宁王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牡丹进府呢?若是孟孺人一个人做的主,那还好说,若是宁王也有那想法,倒是有点麻烦。可是事到如今,这人也是再不能要的了,她要想不通,关键时刻一剪子给宁王刺上去,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牡丹在一旁喘了口气,边打量崔夫人的神色,边脆声道:“娘,你也别总催表舅母,我晓得这事儿不容易,总得给她些时间才是。咱们要实在急的时候,去宁王府找表舅想法子就是了。”她想试探一下李元到底知不知道这事,也是威胁要到宁王府门前去找李元大闹一场的意思,看崔夫人怕不怕。

牡丹这一威胁还真的起了作用,崔夫人拧起了眉毛,咬碎一口银牙,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嘶嘶地道:“你们放心,宁王殿下不是强取豪夺的人,你们不肯,他还不屑呢。”说完一甩帕子就走,岑夫人道:“慢着!”

崔夫人停住脚,回头去看岑夫人,岑夫人上前两步,贴在她耳畔轻声道:“看好你儿子!人穷怪屋基,没本事看好儿子就怪别人,你可真有出息!”然后退了一步,淡淡地道:“可以了,你走吧。”

崔夫人气得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怎么走出何家的大门都不知道。好在出门之时还想得起留个人在外守着,观察何家的动静,一旦看到不对劲,就立刻回去报告。

岑夫人说了那句话,觉得长期以来一直闷在心中的那口恶气终于散了,她看着儿媳们,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使人去把你们爹叫回来,全都散了吧。丹娘跟我来。”

牡丹见崔夫人走远了,方将怀里死死抱着的那架用炭笔写满了字的紫檀木床头小屏风一下塞到了一旁满脸是泪的林妈妈怀里,轻吁了一口气:“妈妈别哭了,替我拿拿这屏风,可真是沉。”

甄氏没好气地一把抢过去:“你也知道沉?不会另外找个合适的?这传了几代的。”她早看上这屏风了,谁知猝不及防就被牡丹给毁了。

牡丹感激甄氏适才护着自己,也不计较她的语气,只道:“当时没有合适的。”若非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板子,她也不会去抓岑夫人这架床头屏风。这东西不顺手,得另外重新做一个,两面糊绢,把字写得大一些,特别是“宁王府长史李元”那七个字,一定要用朱砂写,要叫人老远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的,那效果才好。

岑夫人直叹气,这架紫檀花鸟床头屏风是她的心爱之物,陪了她几十年,今日总算是死在牡丹手里了,不过也算是死得其所。岑夫人示意甄氏把那架小屏风拿去收拾,带了牡丹入内,心疼地给她揉着两只手道:“先歇歇。等你爹和哥哥们回来,立刻就商量出办法来,不会叫你一个人顶着。”

牡丹道:“等不及了,她表面上倒是答应了会去回绝,可咱们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会不会在背地里又做什么咱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必须先做好准备,赶紧先做个牌子,轻巧一点,醒目一点,实在不行,我还真只有走这条路;第二件事,我马上要去黄家,不能让他们去抢了先手。”

岑夫人先前虽然由着牡丹去闹崔夫人,可真要牡丹举了牌子去游街,撞死在宁王府前,她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的,她宁愿是她自己。只这个时候却不说给牡丹听,只道:“牌子我这就叫人去做。你去黄家一趟也好,只是不知他们家肯不肯出面?毕竟这事儿并没有波及到他家,帮了你,便会得罪宁王,你……”

这也是牡丹所担心的问题,可不去试试谁也不会知道结果是怎样的,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头:“死马当做活马医,实在不行又再说。我去也不会牵扯上雪娘,就是请托他家,帮我关键时刻作个证,想来他家不会拒绝。可不管怎样,总得先确定他家的态度。”她虽然和岑夫人说黄家不会拒绝,实际上她心里一直打鼓,若是黄家拒绝,她是没有任何办法强迫黄家的,那她就真的只有走那条路了。

岑夫人暗叹一口气,立刻命人安排,又说她陪牡丹一起去,牡丹道:“请大嫂陪我去吧,娘留在家中等着爹回来,要是商量好了,稍后去接我也是一样。”

岑夫人却怕牡丹与薛氏出去会被暗算惹麻烦,正在寻思安排谁跟着一起去才妥当,就听封大娘来报:“夫人,张五郎来了,说是听说有人在咱们家门口闹事,过来看看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岑夫人大喜,忙叫人把张五郎请进中堂奉茶,她略略收拾一下就领着牡丹赶出去见张五郎。

张五郎歪戴着顶黑纱幞头,穿件花哨的姜黄色团花袍子,袖子高高挽着,露出两条粗壮多毛的手臂,脚下的黑色高靿靴上还糊着一点黄绿色粘鸡毛的可疑物质。看见牡丹与岑夫人进来,他立刻起身斯文地行了礼,抬眼去看牡丹。但见牡丹穿着家常的襦裙,发髻松散,将堕未堕的,一点首饰全无,脸上脂粉未施,一双眼睛还红着,虽然在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叫人看了就心疼,岑夫人虽然还是平时那不动声色的样子,眉目间却是凝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