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第2/6页)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迟严清压下胸腔里一口气,道:“你变了很多。”

“谁都有成长的时候。”迟樱低着眼看他,眸光犀利,“当然倒着走的人也不少,我不希望等你太长时间。”然后抬步离开。

迟严清目送着迟樱的背影,心思愈发沉重。

经久没有仔细打量过迟樱,她已经出落得容貌漂亮,气质绝尘,比景征当年惊艳更甚。

像这样的女孩出生在任何人家,恐怕家里人都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然而她出身在迟氏。

除了优渥的物质,什么都不能有。

其中原因错综复杂,包括景兰的威胁,景征的家事。

但最重要的,其实是他的自私。

迟严清叹下一口气。

……

迟樱离开了迟氏,这时候是中午,光线明亮,大楼前空旷无一人。

她骗了迟严清,其实陆靖言没有在楼下等她,也没有要求和迟严清见面。

他在C市工作,忙碌得抽不出身。

她只是想到,迟严清从官宣开始失踪,说不定和官宣有关联,所以随口提了几句。

就见迟严清面色微变,初显端倪。

她下意识地加重情感色彩,随后猝不及防地探出多年来求而不得的真相。

这和在隔间里找到迟严清一样,属于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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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迟樱返回C市,去了城西。秋意渐深,小区里很多花都谢了。

别墅里空旷寂静,景征一个人在客厅刺绣。

她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放下针线,起身走到门口。

“是谁?”

“是我。”门渐开,迟樱站在门口,一身温柔的淡色长裙,肤色很白。

景征眉梢沾上肉眼可见的喜意:“阿樱回来了?”

“嗯,我来看你了。”她微笑着走进玄关,和景征拥抱。

景征拍了拍她的背:“好像瘦了点?”

“没呢,今天衣服穿得有点少。”

“千万不要贪凉。”

“知道。”

迟樱的声音落在耳边,景征突然柔软,紧紧地回抱了一会才松开。

她其实不贪心,女儿平安健康就好。愿望简单,实现起来却意外坎坷。

这两天林悠笙出道,新闻推送里随处可见她和迟樱的比较。

林悠笙初初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但仔细看,不难从眉眼间发现戾气。

林悠笙是景兰的女儿,指不定哪天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迟樱遗传到她,性子不烈,容易吃亏。所以当下最首要的,是要提醒她保护好自己。

景征收起笑容:“你不要再打从我眼皮底下离家出走的主意。”

迟樱自觉愧疚,不胜其烦地安慰和保证:“你相信我,以后都不会了。”

“傻瓜。”景征到底心疼女儿,没有计较太多,只是展颜一笑,拍了拍迟樱的手背,拉着她在茶几前坐好,自己则起身准备茶水。

不久后,客厅里茶香四溢。

迟樱在迟严清办公室已经喝饱了,但茶叶是景征自己种的摘的,她不想推却,于是捧着茶杯喝起来。

景征看着迟樱温静的模样,仍然放心不下,旁敲侧击地提醒:“我这两天看新闻,好像有一个和你长得挺像的女明星出道了。你多留个心眼,她刚出道就炒作,心思肯定不简单。”

迟樱稍稍一滞,把茶杯放回茶几:“妈妈,景兰和林悠笙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景征明显愣住,提着壶的手一抖,茶水溅湿桌面。

迟樱一阵心疼,但这件事终究要告诉她,狠下心继续说:“我刚刚见到爸爸了,他其实就在公司办公室的隔间里。”

景征仍然诧异,有点恍惚:“他就在公司?他都告诉你了?”

迟樱点了点头。

她拉过景征的手,紧紧握住:“妈妈别难过,你没有做错什么。有我在,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景征手指僵硬,眼眶湿润起来。

她怎么会没有做错什么?她其实做错了很多。

自小优柔寡断,同理心强。父母偏心,她心里也不好受,对景兰忍着让着,结果惯出了一只白眼狼。

面对白眼狼的威胁,她懦弱地选择了妥协,没有给迟樱争取到应有的名分。因为担心景兰控制不住情绪,伤害迟樱。也担心她把事情曝光给媒体,闹得人尽皆知。她不想迟樱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因为父母,被烙上各种各样的印迹。

但并不是别无他法,至少在景兰自杀后,她曾经有过争取的希望。

迟严清的事情可以藏着掖着,她也可以改名,隐藏自己的身份。

事情发生在上世纪,已经很久远了,当代年轻人对没落的景氏和XX制药公司知之甚少。更少有人知道,她和景兰在景氏家宴的火灾中幸存了下来。

后来,东南地区的另一支景氏逐渐崛起,跻身市场,未来形势一片大好。

谈及景氏,多数人的第一印象是他们,而不是她的家族。

包括迟樱,因为每次过问都得不到结果,也误以为她是那一系的。

她知道,曝光迟樱的同时不一定会曝光她,却依然没有去争取。

因为听信了景兰的话,担心林悠笙会继承景兰的仇恨,变成第二个景兰。同时也认为,豪门身份多数时候是一种负担。

但后来仔细回想,林悠笙当年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能制造的威胁微乎其微。加之那年林悠笙年龄小,认知完全可塑。

她觉得豪门身份是负担,却不曾问过迟樱的想法,就擅自替她做了决定。

再后,迟樱未婚先孕,成为单身母亲,惹得迟严清和迟鹤鸣勃然大怒,更加对外界守口如瓶。

景征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最多鼓励迟樱把出身迟家说出来,至于这些过往,她难以启齿。

因为她的失职,迟樱年纪轻轻的时候被绑架两次,没有拥有过父爱,没有得到迟氏的承认。迟樱如果知道这一切,恐怕会恨她。而她把迟樱放在了心头最重要的位置上。坚持这段无名无实的婚姻,也是因为景氏家族落败,在迟樱的羽翼丰满之前,只有迟氏的势力才能护她安全。她不想失去人世间唯一的血脉。

如今,迟樱非但没有恨,甚至温言细语地安慰她。

女孩子的嗓音像小时候一样轻软动听,但她已经长大了。

景征心中感动,声音都哽咽了几分。

不由握紧迟樱的手,敞开心扉,和她聊了很多。

……

傍晚时分,景征带着迟樱来到三楼的储物间,家里阿姨常来打扫,每个角隅都整洁干净。

景征翻出了过去的相册。

相册老旧,经久没人触碰,翻开的时候,尘埃漫天飞舞。

橘红的余晖从窗户斜落,场景竟有几分绚烂和壮美。

照片上,迟樱第一次看见景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