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知道?

挂断电话以后, 迟樱沉默。

她进行了短暂地思索。

给她打电话的人,不是陆靖言, 不是江崇,而是陆靖言的私人医生沈金。

迟樱隐约感觉到,沈金找她,可能是因为陆靖言的梦靥和她存在一定的关系。

那是她的直觉,迅速明白。

直到迟澄在她眼前挥了挥奶胖的小手——

才把她从思索中唤回神来。

迟澄眨着懵懂好奇的大眼睛, “谁的电话?”

他嘴角微微耷拉着,目光中有隐隐的失落和委屈。

迟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立刻把注意力放回到和迟澄的午餐上来。

她已经因为工作原因在生活上疏离了迟澄。更不能让迟澄错以为,她在工作中认识了足以剥夺她对他关爱的人。

迟樱笑着答:“是妈妈的朋友。”

她不敢再分神。她要让迟澄感受并深信, 不论他们距离多远,分隔多久, 他永远是她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迟澄非常乖巧地吃完了午饭, 然后拉着迟樱陪他一起做手工。

迟澄没有午睡的习惯。以前中午的这个时间, 他一般坐在电视机前的小沙发上,观看少儿频道的动物世界。

但是他现在更想和妈妈一起做手工。

也许是因为, 这会让他感到一种更强烈的、被陪伴的感觉。

迟澄牵着妈妈的手, 小步小步地来到了涂鸦室。

澄澈明亮的眼珠环视了一圈后, 迟澄把目光停留在了卡通DIY电动陶瓷机上。

迟澄很早就对它好奇,但一直没有真正接触过它。

迟樱笑了笑,帮他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

湿润的陶泥逐渐在律动下, 旋转出了最原始的杯体。

灰糊糊的一团, 飞速转动。

迟澄好奇, 小心翼翼地用白软的小手去触碰。

食指戳一戳,便在杯壁上烙下了一个小洞。

再转几圈,小洞就消失不见。

杯壁重新变得完美无瑕。

迟澄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用独特的思维方式,总结着这个世界的规律。

然后,在迟樱的指导下,迟澄把整双小手都环了上去。

对于制作陶艺而言,迟澄年龄有些小了。

他还不能很好地控制,湿灰灰的陶泥溅了一手一脸。

对物体的平衡和重心也没有明确的感知,掌心中的形状非常不稳定。

但他很努力。

迟澄认真严肃起来,像陆靖言一样,习惯性地拧起眉。

但他的眉毛淡而小,深蹙起来没有凌厉之气,反而显得可爱。

迟澄努力地调整来调整去,掌心沾满了泥渍——

不断地沾水,陶泥越来越少。

最后,整个倾斜。

坍塌。

迟澄软软糯糯地“啊——”了一声。

迟樱设身处地地感受迟澄的失落,心脏微紧。

迟澄非常热切地希望它能够成型,并全神贯注地搭建了二十分钟之久。

最后却毁于一旦。

很遗憾。

如果是大人,求而不得,也是会失落的。

那时她意识到,不应该让迟澄过早地接触陶艺。

这不如画完一幅画、做完一份手工,能给他们带来极大的成就感。

因为年龄的原因能力受限,会很容易泯灭他们的信心和乐趣。

迟澄嘴角微瘪,稚声稚气,“妈妈,它倒了。”

迟樱鼓励他:

“妈妈只能让它坚持十分钟不倒,你却坚持了二十分钟——”

她捏了捏他被泥渍染得像花猫的小脸。

“澄澄你怎么这么棒呀。”

迟澄笑了起来,“真的吗?”

他笑起来的时候,呲着一口晶莹剔透的莹白乳牙,小巧可爱,足够甜到人心窝里。

其实,仅仅是糊了一掌心的泥,就已经让他感到新奇和有趣。

他失落的,是不能把成型的陶艺送给妈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迟澄热爱做手工,是因为把它当成制作一件件礼物的过程。

迟樱抱着脏兮兮的迟澄,打了温水,帮他擦拭干净。

奶白嫩软的脸蛋逐渐从灰泥中露了出来,吹弹可破。

迟澄扑腾地从迟樱怀里跳下来,细声软语:“妈妈,你别难过,我还给你准备了其他礼物。”

他又用小手去牵妈妈的大手,来到一个手工桌的抽屉前。

他把他所有的画都放在里面。

那是他最宝贝的抽屉。

等妈妈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把它们一并送给妈妈。

迟澄用力地拉开了大大的抽屉,身子探了进去。

他整个人小小一只,就快要塞了进去。

迟澄重新站稳的时候,怀里已经多了若干张画纸。

迟樱惊讶:“这么多。”

“嗯啊。”迟澄把它们全都递给她。

迟澄也喜欢画画,一闲下来,就画个没停。

迟澄却没有发现,他塞给妈妈的那沓画中,夹着从那本杂志上撕扯下来的半页封面。

迟樱翻看着他的画,唇畔绽起微笑。

忽然,半页封面露出了冰山一角。

迟澄小脸红了红,把它轻轻地从迟樱手里扯下,往怀里掖了掖。

他低喃着:“这个忘记拿走了。”

迟樱再次惊讶。

她挑了挑眉,“澄澄这么宝贝啊。”

迟澄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封页上,男人的面容被撕裂得只剩下一半。

但气场冷峻,俊美无俦。

和她那日那夜所见,迥然不同。

闲适的中午过后,迟澄被送去了幼儿园。

迟樱化上淡妆,戴上口罩,来到了和沈金的约见地点。

眼前的男人架着金框眼镜,文质彬彬。

他们礼貌地握了握手,坐在了茶厅的一角。

沈金迅速地把迟樱打量了一遍。

她瞳若秋水,肤如凝脂。

没有暴露在外的明显疤痕,举止优雅,体态动人。

不像是经历过车祸的人。

沈金鲜少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美得张扬蚀骨,像盛开的夜罂。

他推了推眼镜,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惊叹。

难怪冷静如陆靖言,也会深陷其中。

他觉得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

可能都会忍不住情动。

好在他是医科出身,对人体百态看得比正常人更透彻些,才没有掀起内心的狂澜。

沈金礼貌地打招呼:“迟小姐。”

迟樱微微点头:“沈医生。”

有服务生端着茶谱走过来。

沈金翻了翻,点了一壶单听名字就很养生的茶。

然后,他抬起头来,嘴唇微张。

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迟樱见他神色为难,先一步启齿道:“是陆总让您通知我去照顾他吗?”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电话里告知我就可以的。陆总这次生病发烧,我有很大的责任。”

迟樱这话说得冒昧。

但她秋水剪瞳,目光流转。

语气轻软而温柔,让人生不出半分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