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顾晗低头喝了一口茶, 去看张居思。她埋在王氏的怀里,哭的肩膀都在抽……

满屋子的丫头、婆子们见主母发了火, 都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衫, 大气都不敢出。

潘栩正陪着岳父说话, 见有丫头来唤他回去,右眼皮就嚯嚯地跳了几下,心里忐忑不安。一阵的烦恼。

“这才坐下一会儿, 怎地又要唤去?”

张修问过来的桃儿, “你们夫人是有什么急事吗?”

桃儿摇摇头:“夫人没有说,只吩咐让几位主子赶紧回去。”

张修“嗯”了一声, 起身和儿子、女婿一起又往桂花苑去。才走到院子里, 便听到女孩儿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他一愣, 下意识就去看潘栩。

潘栩心里藏着事, 那敢和张修对视, 别过脸,假装在瞧廊沿上摆的各色菊花。

守门的小丫头向王氏禀明了几人,挑起了细布帘子。

张修抬脚走了进去, 张居安、潘栩紧跟其后。

张居思耳闻父亲进来,便抽身从母亲的怀里退了出来, 挺直了腰板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思姐儿,你怎么了?”

张修径直去了主位坐下,望着女孩儿泪痕满面的模样, 眉头就一皱。

张居思低着头, 只管拿了帕子擦泪, 却不吭声。

“有什么好问的,不过是被那起子无赖欺负罢了。”

王氏看见潘栩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嘴便骂:“你们潘家做的好事,我们千娇百宠的女孩儿嫁去你们家,就这样地作践她?”语罢,大致和张修解释了几句原委。

“自是不敢。”潘栩拱手,解释道:“母亲,秋桂行事也是瞒着府里诸人的,我之前确实是不知情……她现在怀着孩子,不好做出一尸两命的事情来。”

“一个奴婢而已,比正经取进门的太太都尊贵吗?”

王氏非常不满意潘栩的说法:“我活了大半辈子,真是闻所未闻。”她顿了顿,懒得费口角:“……思姐儿既然回来了,就暂且住下。你的后宅园什么时候清净了,再来请思姐儿归去。一日不清净,思姐儿便一日不归。”

潘家的媳妇儿那有常居张家的道理?

潘栩一愣:“母亲,这不妥吧。”王氏对他一向是高看一眼的,如此的不假辞色还是头一次……他不由得涨红了脸。

“你是在指责我吗?”

王氏的眸光冰冷。

“女婿不敢。”

潘栩急的头上出了汗,他求助地看向妻子,想让她开口帮自己开脱几句。

张居思却欠了欠身姿,完美错过了潘栩的眼神。

“安哥儿,送客。”

张修听了一会儿,脸色难看的很。

“……请吧。”

张居安右手一伸,做出了撵人的式样。

潘栩叹息一声,张家如此行径,只得拱手退下。

他一走,张居思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王氏心疼女孩儿,搂在怀里哄:“好孩子,你且宽宽心,母亲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不会让你凭白地受了委屈。”

张居思的眼泪流的更急了,心口却暖烘烘的。是她有眼无珠,认错了郎君,可到底还有父亲、母亲的疼爱……不至于连个撑腰子的人都没有。

天空本来还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这会子却聚起了一堆堆的云彩,像是一张白布蒙住了阳光,仅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午时差不多到了,王氏便让众人回去。她心情不好,也没了和大家一起共进午膳的心思。

顾晗和宁氏一前一后出了桂花苑。

宁氏唏嘘不已,“……四妹妹在家时说一不二,现在却……真是造化弄人啊……”她“唉”了一声,不再往下说了。

顾晗也没有接话。她没想到潘栩是如此拎不清的人,冷眼瞅了几遭,他在为人处事上也是聪明斯文的,怎地为着一个奴婢犯了糊涂,倒不顾惜张居思的颜面,太欠考虑了。

俩人走到分岔路口时,互相告了别。宁氏去了东跨院,顾晗则往西跨院的方向走。

“少夫人,要去后花院逛逛吗?”

桃红看顾晗淡淡的,提议道:“菊花开的正是好时候。”

“不去了。”

顾晗摇摇头,“我有些累了。”

主仆几人进了秋阑阁,顾晗便背靠秋香色大迎枕坐在香妃长榻上歇息。桃绿倒了一盏熟水递给她,小声念了声佛,“奴婢瞧着四小姐真是现世报,她在府里时多跋扈的一个人,竟也有今天。上赶着来咱们房里拿捏您不说,还威胁要收拾巧玲姐姐。要不是因为她,您也不会把巧玲姐姐送去了顾家……”她都快两个月没有见到巧玲姐姐了,真是想念的慌。

“这真是俗语中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许背后议论他人。”

顾晗呵斥了她一句,喝了熟水,闭着眼养神。张居思针对她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自问没有大胸襟用来以德报怨……能做的也只是管住三房院内的仆从,不去妄加口舌。

桃绿吐了吐舌头,去收主子随手放在小几上的盏碗。

有北风吹进来,凉凉的。桃红走过去关了槅窗,她怕少夫人吹多了风,醒来又嚷着头疼。

到晚上时,张居龄依旧回来的很晚。顾晗自己吃了晚膳,梳洗沐浴过,坐在被窝里看书。认真论起来,张居思高升阁老后陪自己用晚膳的次数屈指可数,也许是真的太忙了……但无论多晚,他总会赶回来歇息,也是难得了。

张居龄挑帘子进来,刚好看到顾晗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他悄悄地走过去,抽走了她手中的书。

顾晗却一下子清醒了,眯着眼睛看他,声音软嚅:“怎地回来这样晚?你吃晚膳了没有?”

“吃过了。”

张居龄坐在床沿上,揉揉妻子的头发:“最近朝堂上出了些麻烦事,皇上让我调查,才有些眉目,所以就耽搁了时间。”

顾晗“嗯”了一声,趿拉着绣鞋往净房里去。孩子在肚子里快八个月了,她也变得越来越爱上厕所。解小手频繁的很……自己也觉得烦。

张居龄要去搀扶她,被拒绝了。

顾晗笑着说:“就几步路,我自己可以的。”

张居龄知道妻子害羞,也不再勉强。独自换下常服,穿了家常的灰色直缀。

夜已经深了,外面的灯火渐次熄灭,一处又一处的人们睡下了。

顾晗洗了手从净房出来,和张居龄提起张居思回门的事情。

张居龄听了半响,问道:“潘栩走了?”

顾晗点点头,“是母亲赶他走的。”

张居龄想了想,不再说什么,换了话题:“……天晚了,你快些睡吧。我简单地洗洗澡就睡。”他并没有打算去帮张居思。一是没时间,朱高知逃去了南京,他不好去直接去南京查访,正在想办法逼他现身。二是他对王氏、张居思实在谈不上情分而言。一个是活活逼死生母的人,一个是整日都想给妻子添些麻烦的……他没有暗地里寻她们的不利就算对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