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沧海之水(第2/4页)

沙沙松了一口气:“我说呢,”她暧昧地笑,看着我们,“呵呵呵,汐汐,先放你一马,回去后,看我怎么审你!”

不远处,一个非常非常淡漠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沙沙,别妨碍别人……谈恋爱了,我们走吧。”

沙沙伸伸舌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那,我们走了呵。”

他们相偕离去。

唐少麟审视我,对我微笑了一下,我擦擦泪,感激地看着他。

如果没有他,我应该早就支撑不住了。

一直以为自己是坚强的,但是,事实证明,我的心,脆弱得像一张薄薄的纸。

从那天起,唐少麟开始每天陪我上自修。

我们经常坐在主教楼的教室里,看书,听英语,或是做作业。

时不时地,自修间隙,或是自修完回宿舍的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时候,他仍会拿我开涮,连玩笑带挖苦地,不断地糗我做过的各种糊涂事,偶尔,也会得意洋洋地吹嘘他以前的光辉业绩和没来得及成形的伟大情史,我也会胡乱地开他的玩笑,笑他以前那辆拉风得要死的机车和咆哮的臭脾气。我们在相互吐嘈相互攻击之后,往往会很惊异地发现很多以前高中生活里从来也没有注意到的新细节,然后相对大笑,再然后,相对叹气,为什么很多事,只有在失去之后才觉得美好呢?

只是,仿佛有某种默契般,我们从来也不提那天晚上的事,仿佛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们还是好朋友,只是好朋友。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默默地坐在我身边,我们一言不发地,各看各的书。

他是优秀的,我一直知道,刚刚进校,他就已经得到很多老教授的看重和辅导,他看的许多参考书,程度已经很深了,而且,很多都是原版的外文书。

晚上,我们一起走过长长的林荫道,穿过深秋的校园,穿过深夜的寂静。

间或,我们也会在自修的教学楼里,碰到沙沙和秦子默两人,为了不影响教学楼里的寂静和秩序,我们往往只是相互简短地,相互打个招呼,然后,就擦身而过。

我和秦子默,已经完完全全,形同路人。

每每,在擦肩而过之际,我眼角的余光,总是瞥到,他垂下眼,没有丝毫表情的,那张脸。

只是,夜阑人静的时候,我会时不时地,拿出那枚印章,轻轻抚过,再抚过,一遍,又一遍。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一直……

其实,有时候,世间哪有什么永恒,沧海桑田,往往也就是那么一瞬间。

流光飞舞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深秋。

刚上大学那会儿的新鲜感逐渐逝去,看着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白发的先生,娇俏的女生,更多的是一种因渐渐习惯而产生的恬静感。

在所有博古通今的教授所上的课之中,我和沙沙最爱听政治老头的课。

他是G大赫赫有名的铁嘴名师,以臧否人物,特立独行而蜚声校内外。

大学生们,特别是甫进校,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新鲜人,就是喜欢这样真实坦率的老师。

他并不是我们的授课老师,他给唐少麟班上课。我们慕名偷偷跑去听,唐少麟负责给我们占座位。到后来,由于我们在宿舍经常的绘声绘色,小白兔和欢欢也跟着跑去听了。

“你们动不动就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米兰昆德拉真正想说的是: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不是你们的认识水平一下子提高了,而是智商就这么一下子提高了。”

“那些人写了一辈子啊(指马恩),要么不写书,要写的都是名著,不像我们要么不写书,写的都是垃圾。”

“股份制就是你给我钱,用完了你就goinghome。”

……

经常,他的话会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经常,唐少麟班上熟识的小男生们,下课会跑过来笑他:“辛苦辛苦,抗战了那么多年,还是要追一个,讨好四个。”

经常,他们班女生几乎个个拿眼睛瞪我,极不友善,通常我笑容还挂在脸上还没来得及卸下就被白眼击中,我试图打入他们班内部找一个闺中小友的念头只好就此搁浅。

只不过,我后来还是在一次误打误撞中认识了一个投契且才貌双全的丁叮,再后来,读研的时候,她还跟我一个寝室。

唐少麟从来不在乎他们男生开玩笑的那些话,他一向极其洒脱。

再说,以他一向的显赫声名,真正想追他的女生还不是一样如飞蛾扑火,前赴后继,就算有我这个台面上的“正牌女友”大大咧咧坐在一旁,依然不断有女孩上前来约他去看电影,去跳舞,去郊游。

说来也怪,在这个英才辈出的大学校园里,他的行情依然只高不跌。

通常我都在看完好戏之后,朝他咪咪一笑,而他,通常会紧绷着脸,白我几眼,或是给我一到几个爆栗。

后续如何,我就无从得知。

顶多走在路上,多收几只白眼。

外加几句略带鄙夷的评价和窃窃私语。

就连美丽的沙沙,也好几次无辜被殃及池鱼。

我咧,看在课太精彩的份上,一切都不计较。

我跟唐少麟是好哥们,自己知道就好。

转眼到了十二月初,弹指一挥间,圣诞节很快就要到了。这是我们进校以来的第一个圣诞节。可能是因为新生的关系,对这些节不节日的特别敏感,空气中都浮动着躁动的韵律。

没多久,系里通知要开圣诞晚会。

一时间,班上闹哄哄地,男生女生聚成一堆,兴高采烈地讨论着。

经济系搞节目历来的传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人出人,有力出力。

从小到大向来是文艺骨干的沙沙自然在劫难逃。

此外,有个台湾访问团预定在元旦前夕访校,其中很多成员是G大老校友,对母校感情深厚,学校很重视,准备举办一个大型文艺晚会以表盛大欢迎,练了多年钢琴的沙沙是当仁不让的独唱兼钢琴弹奏。

因此,这两件事凑在一起,七早八早地沙沙就已经开始练习了,经常下课后留在系里活动室,我有事没事去探探班,顺便给她送点吃的喝的。唐少麟有时也跟着去凑凑热闹。

一连好几次,我都没看见秦子默。

我有些诧异:“沙沙,你的子默哥哥怎么没来啊?”

说到那个名字,心里还是有些微刺痛。

沙沙一边心安理得地喝着我带过去的巧克力饮品,一边甜甜地冲我笑:“他要复习考试,准备考律师呢,我不要他来,让他安心看书。”

我没好气地朝她翻白眼:“行了行了,知道你贤惠,真是女生外向。我可是牺牲了白先勇讲座的机会去给你买吃的喝的,你怎么没感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