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3页)

“看样子,”她自言自语,“爱神需要一点助力,这就是有妹妹的好处了!”她猛地从草地跳了起来,说做就做!没时间再来犹豫。她直奔向图书馆,那儿有公用电话,打个电话给大哥去!到了图书馆门口,没想到那公用电话前排了一大排人。等不及,她又奔向学生育乐中心,那儿也有人占线。她站在那儿焦急地等着,好不容易才挨到她。她立即拨到致文的办公厅,致文在x大学当助教。台湾的教育制度,助教是要上班的,但是工作非常轻松,升等却必须作论文。致文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写论文,因此,他的上班也是形式,偶尔,他也可以溜班。

电话接通了,致秀立即热心地说:

“大哥,可不可以出来?”

“现在吗?干什么?”

“有好事找你。”

“说说看!”

“你到我们学校来,立刻就动身!”

致文沉默了一下。

“干什么?”他狐疑地。

“你走进校门,就往右拐,通过第一幢建筑,你就可以看到一棵高大的红豆树,在红豆树后面,有一排杜鹃花,杜鹃花旁边,有一棵石榴花,在那棵石榴花前面,有一个人在等你!”

他屏息片刻。“是谁?”他有些明知故问。

“你想是谁?当然是她啦!”

他又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有所顾忌。

“她要你打电话给我的吗?还是你自作主张?”

该死!他还在那儿举棋不定呢!下课钟早就响了,她再也没时间跟他噜苏,她很快地说:

“你别问了,再不来就晚了。我不告诉你是谁叫你来的,只告诉你一句话,爱情是不能谦让的哦,你不要像孔融让梨似的把它给让掉了!”

梁致文似乎窒息了一下,立即,他的声音很快地响了起来:

“我马上就来!”

“越快越好,”她叮嘱着,“别带她回家,带她到郊外去,带她坐咖啡馆去,带她看电影去,都可以。就是不要带回家,知道吗?好了,你快来,我先去绊住她!”

摔下听筒,她转身就往石榴花的方向跑去。

当致秀去打电话的同时,初蕾已经回到了校园里。在那棵石榴花前绕来绕去,她就找不着致秀的影子。她四面张望,一个人都没有,看看表,她也不过只迟到了五分钟。她咬咬牙,禁不住就骂了句:

“居然说不等就不等!可真神气,她以为我巴不得去她家吃饺子呢!”

她越想越懊恼,掉转身子,她气呼呼地就往校门口走。她到校门口,致秀到校园,两人刚好错开。谁知,这一错开,就把致秀所有的计划都错开了。

初蕾走出校门,抱着书本,她往公共汽车站走去,刚刚走到车站,就有个年轻人,骑着辆熟悉的摩托车,一下子对她冲了过来。她定睛一看,是梁致中!心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好哇!致秀在捣鬼!怪不得不等我呢!她抬眼望着致中:

“怎么不上班?”

“工厂进机器,今天停工一天!”致中四面张望。“咦,致秀呢?她怎么不跟你在一起?”

还装佯呢!初蕾撇了撇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问。

“谁说我知道?”他做了个鬼脸,“我碰巧而已!”

“哼!”她轻哼着,背转身子。

“喂,坐到我后面来,”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快点!”

他声音里面有命令的语调,她更恼火了。

“不去!”她简单地说。

他斜睨着她,想了两秒钟,然后,他用手抓了抓那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头发,忽然笑了。

“好好好,”他咬咬牙说,“我招了!我安心在等你,好了吧?你今天上完心理学就没课了,我已经査得清清楚楚,好了吧?”

这还差不多,她咬住嘴唇,想笑。微微扬起睫毛,她从眼角偷窥他,这浑小子的脸居然红了。他也会脸红,岂不奇怪!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梁致中,那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梁致中,居然也有脸红的一刻!不知怎的,他那脸红的样子竟使她心中怦然一动。她不再刁难,不再违抗,就身不由己地坐上摩托车的后座,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梁致中发动了马达,车子“呼”的一声向前冲去。风吹散了初蕾的头发,她不得不把面颊靠在致中的背上,免得头发跑进眼睛里。她在后面喊:

“你带我到什么地方去?你家吗?”

“不!去青草湖划船去!那儿有一种帆船,很好玩!包你喜欢!”

“致秀说你妈今晚要请我吃饺子!”初蕾喊,心里忽然掠过一个人影。有份微微的不安,就悄悄地袭上心头。

致中的背脊挺了挺。

“我妈的饺子,你随时都可以吃!”他含糊地说,又喊,“抱紧一点,我要加速了!”

他加快了速度,初蕾双手绕住了他的腰,把面颊紧偎着他的背脊。车子从校门口飞驰过去,初蕾眼睛一亮,忽然看到致文从一辆计程车里出来,大概受摩托车声音的吸引,致文回过头来,正好和初蕾的眼光接触。她皱皱眉,不可能的!她想,她一定是眼睛花了。决不可能兄弟两个都跑到校门口来!但是,那一瞥是如此真实,竟使她神思恍惚了起来。致中在前面对她一连吼了好多句问话,她竟一句也没有听见。终于,致中大叫:

“初蕾!”

她蓦然一惊。“干吗?”她问。

“你在想什么?”

“我……我……”她嗫嚅了一下,仍然坦白地说了出来:“我好像看到致文。”

戛然一声尖响,摩托车紧急煞车,车子停住了。致中回过头来,简简单单地说:

“你还是到我家吃饺子去吧,我不送你去!我要到青草湖去划船。你既然不想去,我就找别人跟我一起去!”

她呆了呆。

“我又没说不想去!”她委屈地说。

他停好车子,站在街边,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里面又有那种近乎狞恶的光芒,他的脸色正经而严肃,从没有如此严肃过。他的声音冷淡而僵硬:

“让我告诉你一句我早就想说的话:我和我哥哥之间,衣服可以混着穿,车子可以彼此骑,书本可以大家看,只有女朋友,决不能分享!假若你要继续东倒西歪,我从此退得远远的,我不会为你而伤兄弟感情!”

她站在那儿,在他那灼灼的注视下而觉得呼吸急促。太阳直射在她头上,入夏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太阳的热力。她的头有些发昏,嘴唇干燥,而他那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态度竟使她的心脏怦怦跳动。忽然,她明白了过来,这玩世不恭的浑小子,这从不认真的浑小子,这满不在乎的浑小子……正在对她做唯一一次感情的表白!

她深吸了口气,睁大了眼睛,怎么?小说中的谈情说爱不是这样的。怎么?连一句温柔的话都没有?怎么?他是这样凶巴巴而气呼呼的?但是,怎么?自己竟然那么喜爱这篇僵硬而冷淡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