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3页)

“不要打!不要打!万皓然,求你不要打……”

可是,尔旋站起来反击了,他也一拳揍上了万皓然的肚子。战争是开始了,而且,一开始就无法收拾。他们两个像两只已被激怒的野兽,彼此都想撕碎对方,彼此都想吃掉对方,彼此都想毁灭对方……雅晴立刻发现,桑尔旋完全趋于劣势,因为,那些观战的年轻人也疯狂了。他们高叫着,又鼓掌又呼啸,不停地喊:

“万皓然,揍他!万皓然,加油!万皓然,用力!万皓然,打得好!万皓然,左勾拳,万皓然,用腿,踢他!踹他……”

这儿是万皓然的地盘,这儿充斥了万皓然的歌迷和拥护者。雅晴发现,只要尔旋一倒下去,总要吃一些暗亏,有人去踩他的胳臂,有人踢他的腿,甚至有人扯他的头发,按住他不让他站起来……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争,在几分钟之内,雅晴巳经看到血从尔旋的嘴里、鼻子里涌出来……她尖叫,不停地尖叫:

“不要打!不要打!求你们不要打!住手!万皓然,你在谋杀他!住手!万皓然……”

但,她的尖叫声淹没在那些疯狂的群众声里了。咖啡馆的经理老板全出来了,但是,场面早已无法镇压。就在这时,警笛响了,有人报了警,那些年轻人大喊着:

“警察来了,万皓然,快跑!”

同时,他们一个个纷纷夺门而出,场面更加混乱了。

混乱中,万皓然已经一把抓起自己的吉他,一面冲到雅晴身边,抓住雅晴的胳膊,急促地说:

“我们快走,我有前科,不能被他们抓住!”

不!雅晴望着那躺在地板上流血的尔旋。不能把他一个人这样扔在这儿不管。她挣开万皓然,奔向尔旋。她听到万皓然坚决而有力地说了句:

“雅晴,如果你现在选择了他,我和你立刻断绝来往!”她惊愕回顾,眼里充满了泪水。但是,她不能让尔旋躺在这儿流血至死,也不能让他被警察捉去。她不能丢下尔旋不管,她绝不能!她想解释,可是,没有时间给她解释,她继续冲向尔旋,万皓然毅然地一挥头,转身就消失了踪影。她匆匆地扶起了尔旋,急急地说:

“起来!尔旋,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尔旋抓着她的手,费力地撑起了自己,他的胳膊重重地压在她肩上,她挺直背脊,用力撑着他,他们走出了那乱成一团的寒星。

几分钟以后,雅晴已经跟着尔旋坐进了他那部雷鸟。尔旋发动了车子,他还在流血,整个衣襟上全染上了血迹。他驾车驾得像个醉汉,车子歪歪斜斜地冲出去。远离了是非之地以后,他把车子停在郊区荒僻的路边,头无力地垂在方向盘上。

雅晴立刻扭亮了车里的灯,她被那些血吓怔了。他全身都是血,她自己的衣服上也是血,这晚,她偏偏穿的是件白色麻纱的洋装,她原有件同色的薄昵外套,慌乱中,她的外套也没带出来。现在,她那白麻纱的洋装上沾了无数的血迹,斑斑点点,鲜红刺目,她觉得头晕目眩而心慌意乱起来。从小,她就怕见血,血使她反胃而且昏晕。可是,理智和感情征服了她的恐惧,慌忙地,她伸手去扶起尔旋的头,发现他的嘴唇裂了,鼻子破了,大量的血正从他鼻子里流出来。她找自己的手帕,才发现连皮包带手帕都遗留在寒星了。她不假思索地低下头去,撕开自己的裙摆,她用它按在他的鼻子和嘴唇上。她颤抖地、含泪地叫:

“尔旋!”

“嗯。”他哼着。

还好,他没有死,没有晕倒。她看着那幅白麻纱迅速地被血浸透,她哽塞着说:

“听着,尔旋,你必须去医院,我……我不会开车,你……能开车到医院吗?否则,我下去拦计程车!”

“不要动!”他含糊地哼着,“我死不了,我也不去医院!”

“可是,你在流血……你……你……”她哭了,又急又怕又难过,眼泪不住滚出来。她抽泣着,再撕了一块衣襟,去堵住他的鼻子。“你……可能受了内伤,可能断了骨头,你的脸色好白,尔旋,求你……你要去医院……”她哭得更凶了,“求你!”

“收起你的眼泪!”他恨恨地说,“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我说过了,我死不了!”

他用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发动了车子。她惊愕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像纸,那眼神里的恨意和愤怒却使她打了个冷战。她想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可是,眼泪就是不听命令地滚出来。她低下头去,继续撕着自己的裙摆,抽噎着把那白麻纱递给他。她不敢再说话,也不敢解释,只怕任何言语都会更深地触怒他。我不想伤害你,尔旋,她心中在狂喊着,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我一直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忍心伤害你!

车子歪歪倒倒地开进了桑园,停在大门前。雅晴哭着去扶他,想把他扶出车子,他挥手就甩开她了,筋疲力尽地靠在椅垫上,他咬牙说:

“我不用你帮忙!去叫兰姑来,叫尔凯来。如果你吵醒了奶奶,我会掐死你。”

她闭了一下眼睛,让成串的泪珠无声地坠落在那撕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奔进大门,她叫醒了兰姑和纪妈,在她们惊慌失措的凝视下,只哭着说了句:

“尔旋在车里,他需要医生。”

然后,她又去叫醒了尔凯。

尔旋被抬进了他书房,他们不敢上楼,怕惊动奶奶。半小时后,李医生已经接到电话,带了一位外科医生来了。雅晴站在一边,看着两位医生忙着给他上药,包扎,她这才发现他的头上还被碎玻璃划了个大口子,手臂上有几乎十公分长的裂口。浑身伤痕累累。医生缝好了伤口,洗干净了血迹,抬起头对吓坏了的兰姑和纪妈说:

“还好,都是些外伤,他不会有事的,我留下了止痛药,最好有人陪着他,如果痛得厉害,就给他止痛药。别担心,”医生微笑着,“没有骨折也没内伤,他只是流了太多血,我保证,几天后他又会生龙活虎了。”

医生走了。纪妈清理掉了所有的脏衣服和带血的棉花绷带。尔旋躺在那本来就可当床用的两用沙发上,神志清醒,却四肢无力地闭着眼睛。

尔凯关上了房门,他严厉地看着雅晴,问:

“怎么回事?”

“他……和万皓然……打架。”她抽噎着说,泪珠仍然不听命令地滚落。

“为了你?”尔凯像在审犯人。

“是……是的。”她吸着鼻子。

尔凯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就掉头去看兰姑和纪妈。

“这件事情瞒得住奶奶,尔旋的伤也瞒不住。”他说,“我等会儿把尔旋的车开到修车厂去换坐垫,明天告诉奶奶,他出了件小车祸,窗玻璃碎了,打在身上。”他环视每一个人。“大家最好说法一致。”他的目光停在雅晴身上。“你似乎可以把你这身乱七八糟的衣服换掉!”他转身就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