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2页)

心念至此,我随口打破了沉寂:“郡王眼中的曲江,与这太液池有何不同之处?”

李成器淡声道:“太液池美则美矣,却不如曲江的灵动。此处游玩者是天下最富贵之人,于宫外人眼中只称仙境,而曲江池畔自前朝起修建成型,自皇族到百姓皆可尽兴游玩,更似人间。”

我颔首,道:“幼时听先生说,凡新科进士都会在曲江会宴,郡王可曾眼见过?”

谢先生仕途不甚得志,一生在武家授书,却总好说这些事来消遣。幼时听过的都不甚记得清楚,唯有‘曲江流饮’、‘杏林探花’颇显风流,倒记得极深。

李成器似看透我的兴致所在,微微含笑说:“见过一两次。新科进士的赐宴历来设在江畔,所以自早年便传下了一些有趣的习俗。每到宴席过半,总有人将酒杯放于盘上,辗转江水,转到谁面前就要一饮而尽,本是一二人的小伎俩,到最后却成了名扬天下的‘曲江流饮’,”他眼中带了隐隐的遗憾,说,“我与欧阳通便是在曲江赐宴相识,此时彼时,早已物是人非。”

他似叹非叹,我却再不敢去追问。

浮碧亭恰在太液池东侧,坐在亭中能隐约见未明灯的韶华阁。

我饿的不行,也顾不得客气,先吃了两块点心,喝了杯茶水下肚。他侍宴时来得晚,也是吃得极少,此时却不见有胃口,随意拨了一下便放了筷。

见他如此,我竟也不好意思再吃了,只下意识放了筷,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漆黑的韶华阁。如今细想着,那夜我是随性所至,而他却不知为何也在那处,以他的身份该不会有意窥探皇上与面首的情事……

正是出神时,池中遥遥传来阵阵笛声,飘荡在太液池上。寒水暖音,别有意境。

我细听了片刻,才笑道:“衡阳郡王怕是被那磨人精逼得,竟也吹起笛应景了。”李成器眼带笑意,道:“成义执笛以来自认学艺不精,从不在人前吹笛奏曲。如今看来,他该是被逼得怕了,才会如此。”

我听这话,脑中尽是永泰那看似撒娇,实则威逼的小伎俩,不禁摇头一笑:“那吹笛人此时肯定在怨着郡王了,郡王当年以一曲‘安公子’名扬天下,若是方才一同去了,此时吹笛的就要换人了。”

李成器笑意渐浓:“我已久不吹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