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全世界都没路了,我还是你的路。”(第2/8页)

进入赛门山地的时候是傍晚。这里刚下过一场雨,正迎来落日前最后一抹水意淋漓的金色灿烈。

从高原上层层拔起、犬牙交错的大悬崖正笼在这行将褪去的日光里,崖身因着凹凸不平而明暗不定,乍看上去,像杳无人烟的斗兽场遗迹。

而体感也从凉变成了冷。岑今在副驾上缩成一团,两层披纱裹在身上也形同虚设。卫来翻出帐篷的地布给她围上,地布因为防水、不透风,裹上了反而比一件厚外套还管用。

大概是近米恩国家公园的关系,路上遇到的行人渐多。这里的主要运力是驴,驮米袋、柴火、包裹。卫来停车,向赶驴人问路。这儿好过苏丹,英语勉强算是通用,简单交流基本没什么障碍。

打听了才知道,这一地带前一阵子发生过军事冲突,米恩国家公园已经不对外国人开放了。但因为管理混乱、保护力量不足,很多村民私自进入公园居住,里头现在甚至有村庄、通道和简易宿营地。

卫来哭笑不得:“那现在到底是能进还是不能进呢?”

那人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末了建议他往前再开一阵,先在共达镇住下。那是距离米恩最近的一个大镇子,算是中转站和这一带的中心,不少外国游客来了,都会在镇上停留。想打听消息,那里更合适些。

谢天谢地,前路居然还有个大镇子、中转站、中心。

开了没多久就到了,和他想象中的“大”有点差别,但卫来已经可以接受。这里虽然不大,但确实可以称得上热闹,街面上一眼扫过去,也有大几十号人。有几头驮货的驴站在街边休息,偶尔尾巴旁甩,胯间送下来几粒表面光的驴粪蛋。

目光上溜,有几处店面上居然有灯牌和拉出的电线,虽然上面有脏的灰迹,但是太给人希望了——有电线就可能有电,有电就可能通水,有电器,有伴随电器而来的一切方便……

卫来转头看岑今:“住这儿?”

镇上只有一家旅馆,规模不小,临街带了个餐馆,据说入夜后就会改成酒吧。入口在边侧,里头是个大院子,院里三三两两的人,有男有女。女人都穿色彩明艳的长裙,外头松松罩着白色沙马。

车子开进去的时候,大概是因为他们扮相独特,吸引了不少目光。

卫来微笑,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像画,远近分层。

这些人和目光是前景。

各色的目光之后,中景是低矮的客房,有几处房顶做平,围栅栏,做成露天的阳台,上头摆一张小桌子,顶上罩大遮阳伞。

而远景……

远景是青灰色的苍茫山峦,高高低低,正在渐暗的暮色里牵连成线。

太阳落下去了,一天又过去了。

以他这一路的肆意张扬,对方如果行动迅速,最早今晚,或者是明天,大概就会盯上他们的梢了。

卫来隐隐有种感觉——

这里,会是某些事情了结的地方。

卫来选了最好的一间客房,边侧有小木梯可以通往顶上的露台,上头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带一把大的遮阳遮雨伞。

如果不是心头压着一桩大事,闲暇时尽可以和岑今上去坐坐,哪怕互相不说话都可以。

晚间的时候,酒吧里开始热闹起来。客房都没灯,说是限电,院子里颤巍巍拉了根电线,吊着个橘黄色的灯泡。电压不稳,灯泡忽明忽暗,像这嘈杂夜里的一颗柔弱心脏。

于是住客除了进酒吧消遣,都在院子里三两闲坐。几个年轻的埃高女孩聚在一起,和偶尔走近的男人低声说话,时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

有个当地女人进到院子里兜售沙马——埃高女人喜欢穿明丽的窄裙,外罩披纱样的白色沙马。因为山地气温低,这里卖的裙装和沙马都稍厚实些。岑今觉得自己需要,很有兴致地过去挑选。

卫来起先还陪着她,后来感兴趣的人太多,围过来的都是姑娘们,他一个男人杵着怪不自在,于是退到边上去等。

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要女人吗?”

卫来转头看去,是之前聚堆的埃高女孩中的一个。

他反应过来,那些女孩都是街女。

这女孩很漂亮,年纪很轻,二十岁不到。事实上,那几个都不差。埃高人种肤色介于黑白之间,是美丽的咖啡色,据说是非洲女人里最漂亮的,前凸后翘、身段妖娆,摘下不少世界和区域性的选美桂冠也是事实。

卫来的眉头皱起。

那女孩回头瞥了一眼岑今,说:“我知道她和你是一起的,但女人是不一样的,你可以换换口味。”

卫来大笑。

他喜欢说话直白的人,也并不反感妓女,在他看来,还懂得尊重“交易”行为,即便是某种走偏了的自食其力,至少强过那些欺凌弱小、强取豪夺的人。

他摇头:“你可以问问别人。”

女孩并不死心:“只要两美金。你长得帅,我喜欢,可以再给你便宜点,最低一美金。”

卫来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这女孩之前说的“要女人吗”,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两美金?做爱?”

女孩点头。

“一次?”

“一晚上,你可以几次就几次。”

卫来难以置信。进入埃高之后消费不多,当地货币是比尔,结算都是岑今来的。他只知道这里是东非又一个很穷的国度,但究竟穷到什么程度,他没什么概念。

他打量了一下那姑娘,这脸蛋、身段,在别处,多少男人得费尽心机拿香车玫瑰来讨好——两美金,玫瑰都买不到几朵。

他摇头:“试试别人吧,祝你好运。”

女孩的脸忽然垮下来,下一刻,她恶狠狠地攥住卫来腰间的皮带。

卫来没躲,问她:“想干什么?”

“你问过肉金了,不做也得付钱!”

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岑今,她正跟小贩结算。

“否则我就大喊,让你的女朋友听到。我还会把我的衣服拽开,说我让你摸过了,但你不给钱!”

卫来说:“是吗?你知道在我看来,你像什么吗?”

话音未落,他忽然伸手揪住她的沙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一个转身,把她撞摁在墙壁上。

女孩猝不及防,尖叫了一声。

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卫来并不回头,微笑着一字一顿道:“像只要咬人的小狼狗,但是忘了长牙。现在不只是我女朋友,所有人都在看这里。来,把你之前威胁我要做的事,都做一遍。”

那女孩尴尬,低声说:“你放开我。”

挣扎无果,她脸上又浮起职业似的微笑:“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男人要大度。”

卫来笑,另一只手忽然举起,像是要抽她。女孩吓得下意识偏头,眼睛蓦地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