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别做梦了,今晚你都别想亲亲了。”(第2/5页)

“一个垫子就可以?”

“可以。”

沙迪继续嚼茶叶,嚼着嚼着,忽然龇牙一笑,露出和皮肤对比强烈的白牙来,说:“你不用假装,你可以进她房间睡,我昨天晚上看到的。”

他嚼着茶叶走了。

卫来坐了半晌,心里骂:我操。

有一种千年打雁被雁啄了眼的感觉。

他咬牙敲门。

岑今刚洗完澡,裹好了披纱过来开门,没见着人,低头看,才发现他在门口坐着。

“你坐着干什么?”

卫来抬头看她:“被人欺负了。”

岑今笑笑:“你也有今天啊。”说完了门一甩进屋。卫来大笑,伸手抵住门,笑完了才起身进去。

她坐回床上,桌上立了盏照明用的渔灯,瓦数不足,幽黄色的光像是随时会熄灭。她就坐在光里,裹棕红色的披纱,披纱上缀着的暗金纹泛出奇异的色泽。

像一幅画一样,依赖这微弱的光而生。光如果没了,她也就不见了。

渔灯的光又飘忽了一下,卫来左臂上忽然起了奇怪的痉挛。他倚住门,想借这倚靠把突如其来的不安压服下去。

岑今奇怪地看他:“你怎么了?”

卫来笑起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没对别人讲过。”

岑今半信半疑:“什么秘密?”

卫来伸出右臂搂住她的腰,把她带进怀里,低头吻住她的鬓角,厮磨了好一会儿。

“我最初在唐人街混的时候,因为吃不饱,偷过东西。但是又要脸,没在街里偷,会专门跑到远一点的、白人住的地方。不敢偷大的,能吃饱就行,面包啊、牛奶啊、饼干啊。”

岑今微笑,脸贴住他的胸口,静静听他的心跳:“然后呢?”

“有一次,被人发现了,我跳窗逃跑。户主是个暴躁的中年白人,在后头吼说,我再敢去,就要我好看。

“我好一阵子没敢再去,但有一天,饿得实在受不了,又转悠到那一片,发现他们家屋里桌子上有吃的。

“那人也在,正对着电视机健身,中途转了个身,我吓得想跑,但是他好像没看见我,又转回去继续健身,过了会儿就离开客厅了。”

他的口气不对,岑今紧张地问:“陷阱吧?”

卫来低头啄她嘴唇:“真聪明。”

“我又在门口观察了一阵,觉得没什么异样,就偷偷跑去开门。我身上带了铁丝,拧不开的门,我可以撬。

“刚碰到就被电了,没电晕,电飞出去一米多,左半边身子都是木的,嘴巴里一股金属味。我都佩服我自己,看到那人出现,我居然爬起来就跑,拼命跑。

“一直跑回唐人街,我才发现左边的手臂不能动了。我当时很慌,害怕这条手臂是不是要废了,又不敢跟人说,说了太丢人……也没钱去医院。”

岑今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伸手回搂住他,轻声问:“亲亲我,会不会让你好受点?”

卫来笑:“会,不过等会儿亲,让我说完。

“我还算幸运,担心了一夜,第二天,发现手臂又能动了……但是从那以后,有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压低声音,“每当我有什么强烈的感觉的时候,比如恐惧、狂喜,或者紧张,我的左臂会先于其他的感官,第一时间察觉到。”

他横过左臂给她看:“就好像有一股电流,从腕根到肘心……真奇怪,是不是?”

是好奇怪,第一次听说。

卫来说:“一提到这件事,我心里就特难受……要亲好久才能缓过来,来,亲亲。”

真是胡说八道。

他低头吻她,岑今咯咯笑着避过,手指摁住他左臂内侧,说:“我有个问题啊。当你情绪特别强烈的时候,你的这个手臂会抖个不停吗?像……帕金森综合征那样吗?”

卫来面无表情:“你再说一遍?”

岑今忍住笑:“会不会是电击让你这条手臂提前老龄化,所以一有情绪就控制不住?那这就是一种病,跟奇怪没什么关系,应该早点看医生……”

卫来说:“等会儿……我把压在心底很多年的、挺伤感的秘密告诉你,你给我下一个帕金森综合征的结论是吗?”

他伸手拽开她环住自己腰身的手:“去,去,跟你这种人,没法分享秘密。”

岑今笑得收不住:“别啊,不是说要亲亲吗?”

卫来说:“别做梦了,今晚你都别想亲亲了。”

他搡开她,帘子一撩进了洗澡间。隔着一层帘布,岑今还不死心:“真不亲了?”

卫来打开水龙头,把脑袋直接送到水龙头底下,说得含糊不清:“岑小姐,别打扰人洗澡好吗?”

就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果然,洗好了出来,她笑眯眯盯着他看,还拍床边:“来,坐这儿,说会儿话。”

卫来过去坐下,拿换下的衣服擦拭湿漉漉的头发,目不斜视:“岑小姐,说话可以,别动手动脚啊。”

岑今偏挨过来:“动手动脚怎么了?”

卫来说:“咱们保镖也属于卖艺不卖身的,你要是骚扰我,我可以向沙特人投诉你的。还有啊……沙特人雇你来谈判,要是知道你跟虎鲨拉了一晚上家常,会作何感想啊?”

岑今一条胳膊支到桌面上,托着腮看他,似笑非笑,说:“傻子,第一轮谈判已经结束了,你知道吗?”

“哈?”

谈了吗?什么时候谈的?第一轮都……结束了?

卫来正想说什么,舱外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他骤然色变,一手揽过岑今的腰,迅速把她护压到身下。与此同时,他伸手抓过那盏渔灯,往桌角狠狠一磕。

哗啦一声,外罩玻璃碎了一地。

灯灭了,隔间没有窗,瞬间漆黑,有人凄厉地惨叫。岑今急促的喘息响在他耳边,似乎想说话。

卫来说:“嘘……让我听一下动静。”

他凝神去听,有那么一小会儿,有嘈杂声传来,但都是索马里语,听不懂,然后惨叫声忽然消失,没动静了。

不像是船上哗变,否则早有人破门而入了——虎鲨应该还是控场的老大。

那这枪声是……走火?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外头传来脚步声。

卫来低声吩咐岑今:“蹲到门边的角落里去,那里是死角。其他听我的,见机行事。”

岑今点头,摸着黑过去。卫来从行李包里翻出那把沙漠之鹰,屏住呼吸靠蹲到门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门缝下微透的那线光蓦地黑下来的时候,卫来一把拉开门,枪口直直抵住那人胸口。

居然是沙迪。

他还在嚼茶叶,吃了这一吓,嘴里的茶叶都差点儿喷出来,说:“嗨!嗨!”

第一反应很真实,不像是图谋不轨,卫来收回枪,皱着眉头看他:“你在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