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册 第14章(第4/6页)

内阁里六位辅臣,自昭文帝突病,便未曾离开内阁一步,此时,听到方太后的口谕,内阁首辅彭老相爷的眸子微微一沉。

内阁次辅乃礼部尚书李修竹,首辅未说话,李修竹却是明白彭老相爷的心意,对来传谕的内侍道:“皇上病重,宫中尚有四位皇子,皇子尚在,自来没有藩王主政之理,臣等请求面见太后。”

内侍李达乃方太后身边大太监,自来得方太后重用,却是与前朝打交道不多。李达道:“太后悲伤过度,能不能见诸位大人还两说。如今,诸位大人还是先接了太后的口谕,奴才也好回去复命!”

彭老相爷沉声道:“我等身受皇上皇恩,今皇上龙体不适,宫中皇子有九皇子为嫡,六皇子为长,论及血统,也轮不到藩王主政,请太后恕臣等不敢轻受此谕!”

内阁此番态度,李达心下微凛,也不敢强求,讪讪而去。

内阁排行第三的辅臣乃兵部尚书郑守,郑尚书忽然道:“不知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当初宋嘉言立后,彭老相爷反对声音最响,此时却沉默了。他当然不喜欢宋嘉言,可是,如今看来,方太后显然更是个狗屁不通的,竟然说出让仁德亲王代政之语,实非国之幸事。

这种情况下,彭老相爷不得不考虑凤仪宫的态度了。

尤其,凤仪宫育有嫡皇子。

方太后第一道口谕就给内阁顶了回来,还未听完内侍回禀,方太后已是气得不得了,浑身发抖,怒不可遏,嘶声斥道:“皇帝不过微恙,这些大臣便不将哀家放在眼里!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内侍李达跪在地上,满头冷汗,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宋嘉言轻声劝道:“太后息怒,前朝的事务,臣妾是不懂的,想来还是皇上的病情要紧。”方太后在昭文帝的卧室里大吼大叫,哪里是让昭文帝养病的意思。

方太后脸上微窘,想来母子间自有感情,便起身去了隔间细问李达来龙去脉。之所以避着宋嘉言,也是不叫宋嘉言有插手的余地,殊不知宋嘉言本就无此意。

后宫的事,宋嘉言是有把握的。但前朝与后宫完全是两个概念,尤其前朝国政,那些内阁老臣,无一不是老狐狸,要对付这些老家伙们,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甭看方太后身份尊贵,可现在皇帝儿子躺下了,她这个太后,不见得能从内阁讨得便宜出来。

宋嘉言力道适中地为昭文帝按摩头上的穴位。昭文帝忽然这般,太医教了套按摩的法子给宋嘉言,不仅是为了舒缓病情,也是为了保持昭文帝身体肌肉的活力。

宋嘉言给昭文帝从头到脚按了一遍,吩咐梁嬷嬷去将皇子公主们都请来。

方太后可能是被内阁气着了,直到仁德亲王入宫请安,母子两个不知在隔间嘀嘀咕咕些什么。过一时,李达来请宋嘉言去隔间说话。

宋嘉言交代心腹宫人一声便去了。

仁德亲王连忙起身给皇嫂请安,宋嘉言叹口气:“王弟免礼。”在方太后下首坐下,望仁德亲王一眼,宋嘉言眼中流露出一抹焦色,道,“这好端端的,皇上忽然发了急病。太后与本宫都没了主意,王弟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仁德亲王忙道:“皇嫂折煞臣弟了。”仁德亲王并非方太后,他与宋嘉言没什么交情,不过,当初可是共患难过的。宋嘉言能做皇后,绝不是好相与的,仁德亲王这把年纪,断不会听得三两句好话就失了分寸。

宋嘉言摆了摆手:“你莫多心。本宫心里担心,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太后。后宫的事,有本宫。前朝的事,干系众多,本宫这点儿本事,也就用于内宅后宫罢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太后也在,本宫就把话说了吧,自此本宫同孩子们一并给皇上侍疾,其他的事,本宫并不懂,也不想多说什么。”

以往,方太后看宋嘉言多有不顺眼,如今听宋嘉言说话,却是如同聆听仙乐一般,悦耳至极。

不论宋嘉言是不是以退为进,只听宋嘉言这一番说辞,就比方太后的吃相好看多了。仁德亲王愈发恭敬,道:“皇嫂贤孝慈悲之心,臣弟深知。只是,皇兄骤然得此急病,臣弟亦是六神无主,实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宋嘉言尚未说话,梁嬷嬷便来回禀,说是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到了,端睿公主也进了宫,都在外头候着呢。

方太后此时宣仁德亲王进宫,显然是深信小儿子。故此,宋嘉言未理会仁德亲王的推却,转而解释道:“孩子们都挂念皇上,母后这里有仁德王弟,本宫便带着孩子们服侍皇上去了。”

方太后虽有隐隐不悦,不过,小儿子在跟前,便也未说什么,只打发宋嘉言道:“去吧。”

宋嘉言起身去见皇子公主们。

端睿公主在宫时深受昭文帝喜爱,如今忽闻皇上病重,已是哭得两眼微肿,见宋嘉言过来,端睿公主连忙起身,带着弟妹们向嫡母行礼。

宋嘉言在上首之位坐下,叹道:“你们也坐吧。

“你们都是好孩子,如今你们父皇病了,知道你们有孝心,从今天起,便随本宫一并给皇上侍疾,也是你们为人子女的孝心。”

侍疾的事,方太后没空管了,她正在反复跟自己的小儿子唠叨内阁如何不将她这位太后放在眼中。

仁德亲王劝道:“儿臣闲散这许多年,本也不知国事,母后把儿臣派过去,也不过是个尸位素餐罢了。”

方太后急道:“若没个可信的人去镇着,万一朝中有要紧事可如何是好?”

仁德亲王哭笑不得:“母后,内阁都是忠贞之臣,断不会如母后所言。”

方太后将嘴一撇:“忠贞之臣?忠贞之臣便这般不将哀家放在眼里吗?”显然厌恶极了内阁,方太后一会儿一个主意,“既然你不乐意,哀家宣你舅舅进宫便是,总要寻个可靠的人帮皇帝看着江山。”

仁德亲王连忙拦道:“母后,万万不可!”

“有甚不可?”方太后凤心独断,道,“哀家便不信找不到一个听哀家的!你不愿意帮哀家,你舅舅定乐意的。”说到底,还要靠娘家人!

仁德亲王劝道:“母后这是要把舅舅往火上烤哪。”

方太后相当固执:“这个时候,也只得举贤不避亲了。除了你舅舅,哀家也不放心别人!”

听到这话,仁德亲王险些没厥过去。

宋嘉言安排好侍疾值班的顺序,单把端睿公主留下来,打发其他的皇子公主们回去暂且歇着,到了侍疾的时候再过来。

端睿公主以为宋嘉言要跟她说些什么,结果,宋嘉言什么都没说,简单地用过饭之后,宋嘉言就开始教给端睿公主怎样给昭文帝按摩身体穴位,如何喂药照顾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