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册 第7章(第2/11页)

宋嘉言了然一笑,温声道:“我始终对皇上充满感激。”

昭文帝叹:“嘉言,你的话让朕感到歉疚。”宋嘉言是个很不错的人,无关于性别,即便昭文帝也得承认,宋嘉言不是简单的女人的聪明,这个女人极具智慧。皇权之下,宋嘉言不得不嫁入方家。哪怕现在,也会有人说宋嘉言不安于室,折腾出这许多是非。可是,真正的聪明人总能看出来,这桩婚事并非宋家愿意的,而且,真正是委屈了宋嘉言。

“皇上千万不要这样想,就是我和爹爹,也从未想到德妃与继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宋嘉言道,“皇上不会怪我说话直率吧?”

若说昭文帝在同意赐婚时尚不知是德妃自己的意思,宋家在联姻后迅速与方家决裂,甚至纵容宋嘉言搬到西山别院,再不回方家,昭文帝也终于明白联姻之事怕是德妃与太后的意思。那时,昭文帝误会了宋荣,他以为是宋荣的心意。事实上,宋嘉语恩宠渐薄也来自此事。

昭文帝不喜欢野心勃勃的女人。

宋嘉言说起私塾的事:“其实,并不是完全免费给他们念书。虽然不收银子,不过,需要他们以工抵束脩。而且,念的书要他们自己抄来,这样,我只要出笔和纸的钱就够了。”

“以工抵束脩怎么说?难道念书的同时还要干活吗?”

“不是,可以允许他们先欠着学费,待不念书了,去我铺子或庄子里做工偿还。”

昭文帝笑道:“朕听说一般店铺里的学徒都是不用给工钱的。”

“学徒不是这样用的,生手可以少给一点,但是不能不给。”

“你虽然有些产业,不过,也是有限的。私塾里这么些小孩子,用得过来吗?”

“并不是叫他们一辈子去我铺子里做工,只要还清念书的银子,他们就可以离开了。”宋嘉言道,“其实,我并不缺这些钱,只是,若是不收钱,这些孩子们年纪尚小,未免要觉着可以不劳而获了。”

昭文帝赞叹:“真是聪明的构想。”若是宋嘉言一味地出银子免费给些孩子念几年书,昭文帝并不觉着稀奇,收买人心的手段他见得多了。宋嘉言不过是办一所规模不大的私塾,想赚些微薄而有限的好名声而已。但是,宋嘉言又有了以工抵束脩的想法,这就很不一般了。

这不仅意味着宋嘉言在金银上的投入是有回报的,只要投入与回报成正比,这种模式就是可持续的,更重要的是,这些在宋嘉言的私塾里念了几年书的孩子,可以率先被宋嘉言挑选使用。

昭文帝是皇上,更加明白才干对于一个组织的重要性。

宋嘉言这样的构想,如果成功实施,会有相当了不起的成果。不过,如今只不过是个很不错的计划,昭文帝并不准备做什么,他微微一笑,赞许道:“朕记得你小时候就很聪明,现在更加了不起。”

宋嘉言笑道:“一些小把戏而已,不入君目。”

昭文帝笑道:“谦虚是美德,不过,在朕面前,不必如此。”

“皇上对我好,我请皇上吃好吃的。”

虽然心里挺想留下来在宋嘉言的别院用饭,昭文帝仍是道:“今日罢了,天色不早,朕这就回去了。”

宋嘉言一笑,落落大方:“小女恭送皇上。”

昭文帝的确很器重宋家,自开年户部尚书就因年老告了病假,昭文帝索性让宋荣暂代户部尚书之职。朝臣心知肚明,宋荣离扶正只差皇上一句话了。

六部中,户部排名第二,只较考核百官的吏部略差一筹罢了。宋荣寒门出身,四十出头便位至一部之首,实在是运道一流。当然,这跟宋荣的精明强干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只是,能混到朝堂上的,又有哪个是不精明不强干的呢?宋荣能从其中脱颖而出,着实令人赞叹。

君臣相得,宋荣与昭文帝私交也向来很不错。

只是,如今殿中气氛着实不佳。

昭文帝道:“朕不过略提一句,他们就要死要活、哭穷号丧,活像朕加些盐税就要了他们的性命一般。”这个年纪,再说这些话也没什么意思。昭文帝问:“子熙怎么看?”

宋荣略加思量,方道:“盐课之事,积弊多年,如今朝臣的态度,皇上也看到了。臣以为,还当缓缓图之。”盐课从来都是猫腻颇多,昭文帝想往上头加税,谈何容易。

户部的情况,昭文帝一清二楚。但是,要应对一场战争,就需要更多的钱粮。昭文帝在此时把宋荣提上来,确是有重用之意。只是,许多事并非一蹴而就,昭文帝道:“即便盐课暂不加税,也要整治一下了。”

昭文帝没再多说,便令宋荣退下了。

昭文帝在行宫觉着气闷,便换了衣裳带着袁忠及一帮侍卫们出宫走走。

袁忠道:“皇上,今日天气炎热,不如备车吧?”

“无妨,骑马即可,山上凉爽,正好消遣一二。”

身为昭文帝第一贴身内侍,袁忠一听这话便知道了昭文帝想去何处,不由有几分牙疼。不过,他识时务地没敢多言,只管毕恭毕敬地服侍在侧。

宋嘉言的西山别院离行宫不远。毕竟曾经是生母的陪嫁,地段上佳,没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宋嘉言正好在院内,昭文帝见她一身雪色底绣大红缠枝莲花的交领夏衫,洁白修长的颈项上一枚不大不小的金项圈,中间镶一枚拇指大小的红宝石熠熠生辉,一头青丝用枚金底镶红宝石的金环松松地束于脑后,宋嘉言身材修长,亭亭玉立站于门厅之前相迎,昭文帝脸上的笑更加灿烂几分:“不请自到,嘉言莫怪。”

宋嘉言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昭文帝哈哈大笑,随宋嘉言进了厅内。

看昭文帝额间微汗,两腮热得生红,宋嘉言命人将房中的冰盆抬了两盆出去,免得乍热乍冷的,伤着昭文帝。宋嘉言又道:“皇上先洗把脸,去去暑气。”

昭文帝洗一把头脸,笑道:“朕无事出来走走,路上乏了,没个合适的歇脚处,贸然上门,打扰了嘉言的清静。”

宋嘉言笑道:“皇上来得巧,现下天热,我懒得出门,不然岂不让皇上白来一趟?”

昭文帝笑问:“怎么,嘉言还时常出去?”

“天热不易远行,近处也有风光。”宋嘉言命人端来酸梅汤,笑道,“我暑天常喝这个,皇上也尝尝。”

昭文帝正热,呷一口在井中冰过的酸梅汤,胃口大开,喝了一碗道:“再给朕来一碗。”

一连喝了两碗酸梅汤,昭文帝赞道:“舒服。”

宋嘉言瞧着时辰,笑问:“若皇上不急着回行宫,我令人去准备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