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第9章(第4/7页)

“都办妥了,母亲不必担心。”李睿数出一千两银票给母亲,道,“母亲用作家用。”

李太太看那一小匣子银票,问:“你真把银子给大姑娘了?”看里面的银票可是不老少。

“哦,给了,言妹妹又叫我带回来,留着做明年生意的本钱。”

李太太此方放下心来,李睿笑:“看母亲,难道我还会坑了言妹妹不成?”

李太太道:“你是我儿子,我自然信你。只是,银钱的事,最易生隙。俗话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大姑娘为人很好,架不住旁人有别的心思。你要把账做明白,这样才能长久。”

“我知道。”李睿说,“言妹妹挺不错的。”

“这还用你说。”李太太笑,“大姑娘跟你妹妹早就是很好的朋友。朋友不以贵贱论交,你爹官位低,大姑娘却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所以,你跟她做生意,我也放心。”

李清平日间,除了去翰林院当差,就是在家酿酒,如今儿子初初经商,李清也相当关心。

别看李清正经书香门第、科举出身,不过,他并不以行商为耻。晚间,李清在书房问儿子:“明年是如何打算的?”

“言妹妹将今年赚的银子又给了我,明年我想先南下购得丝绸茶叶,再转去西蛮、北凉,继续做生意。”既然头一票开门红,李睿自不可能赚个千把两银子就收手。

李清点点头:“去吧,按你的心意过日子。你做生意是行远路,伙计的忠心尤其要紧,不要亏待了手下人,过年的时候多多赏他们。”

李睿想了想,将宋嘉言说的保证金的事说了。李清忽然一声长笑:“这下子,宋子熙该伤心了。”李睿尚不明白父亲何意,李清已笑道,“宋子熙不知道该有多恨老天爷没把嘉言那丫头给他生成儿子呢。”

笑一阵,李清又叹口气,道:“可惜我无能,不然,把那丫头聘来给你做老婆倒不赖。”哪怕李睿未行商贾事,凭他如今的官位,宋子熙也不可能把闺女许给他儿子,更不必提现在了。

李睿忙道:“父亲,这话可不好乱说。”在他心里,也就拿宋嘉言当个妹妹罢了。当然,宋嘉言的聪明灵慧的确让人很有好感,而且,跟那丫头说话,也叫人舒服得很,完全没有鸡同鸭讲的麻烦。

“就咱们父子说一说,有何妨。”李清就是这样疏狂的性子,并不以为然,也没注意到儿子若有所思的神色。

李睿想着秦峥往宋家请教功课的样子,约莫宋荣是有联姻之意了。

李睿心中暗暗一叹。

今年,秦家也送来了年礼。

往年,都是宋荣打着孝敬恩师的名头给秦家送。今年,秦峥带着年礼来了。

宋荣拒不肯收:“你拿回去,即使我指点你几句功课,也是看在恩师的面子上,不至于此。”

秦峥恭恭敬敬地:“这并不是家里的年礼,是侄儿孝顺叔父的一点心意。侄儿知道叔父不便收侄儿为徒,侄儿心中待叔父如师如父,还请叔父不要嫌弃小侄的心意。”

宋荣看礼单上面的东西不算丰厚,道:“你若想送,以后中了进士再送吧。下不为例。”到底没让秦峥再退回去,对秦峥道,“回去好生准备秀才试吧。”

秦峥磨磨蹭蹭地不愿走:“不知侄儿能不能去给老太太请安?”或许能瞧言妹妹一面呢。

宋荣打量着秦峥愈发清俊的五官,依旧道:“好生准备秀才试。”

秦峥遗憾地叹了口气,对着宋荣深深一揖:“那侄儿告退了。”

秦峥走后,杜君又来了。

杜君倒没给宋荣送年礼,他也没这个钱。杜君是捧着自己的文章来的,宋荣一目十行地看过,问他:“明年你也想考秀才?”

杜君点头:“小子想勉力一试,即使不中,权当积累经验了。”

“你较秦峥还小一岁,急什么呢?”这一年,杜君长高许多,少年的眉眼开始长开,细细瘦瘦,竹竿一般。若是宋嘉言见了得吓一跳,这人个子也蹿得忒快了吧。

宋荣指着他的文章道:“两可之间,看运道罢了。”

杜君一揖:“谢大人指点小子。”也没求着宋荣指教他文章,反是道,“大人,快过年了,不知小子能不能见一见姐姐?”

宋荣素通人情:“去吧。”

接连打发了两个不讨喜的小子,宋荣准备去内宅转转。

一进老太太的屋里就闻到浓浓的肉香,宋嘉言宋嘉诺正守着个炭盆,在上面覆了细丝网烤肉吃呢。丝网上面还摆了红薯片,故此,肉香中还夹带着一丝甜糯的香味儿。

宋嘉言一面拿着长筷子翻烤肉串和红薯片,一面跟宋嘉诺说:“这烤红薯非常好吃。”

宋嘉诺咬着手里的肉串,说:“是很香欸。”

两人一见宋荣进来,连忙站起身来给父亲见礼。宋荣摆摆手:“继续玩儿吧。”自己给两位老太太请了安。

宋老太太笑:“你怎么有空过来啦?”

“前头没什么事了,我来瞧瞧母亲和舅母。”

宋老太太问儿子:“让哥儿什么时候回来啊?”大孙子一走已是大半年了,宋老太太记挂得很,天天念叨。

宋荣笑:“说是跟着老二的年货一并回来,您别急,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老太太念叨了一下午,到傍晚天刚黑的时候,宋嘉让就回来了。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宋嘉让较离开时又高大许多,如今与宋荣只差半头了。

宋嘉让浑身风尘,眼角眉梢还沾着雪花,头上摘了暖帽,咧嘴一笑,先给老太太磕了个头,用怪异的公鸭嗓说道:“祖母,孙儿回来了。”可怜的宋嘉让,一去福闽就开始变声。

老太太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连声道:“快起来,快起来。”扶着孙子的胳膊,老太太瞧了又瞧,说,“高了,也壮了。”

一家子都围拢上来,大家见礼后,纷纷说着话。宋嘉言问:“哥,你还没吃饭吧?还有外头跟你回来的管事小子们,他们吃了没?”唤了老太太屋里的一个小丫鬟,宋嘉言道:“你去太太的院里说一声,二叔的年礼到了,问太太,送年礼回来的管事小子们要如何安排。”又叫人去厨下拿热汤热饭给宋嘉让吃。

晚上小纪氏与宋嘉语都是回主院用饭,故而并未在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一见到孙子,除了满肚子的欢喜,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宋嘉言这样一提醒,她方道:“是哦,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外头又飘雪花儿呢,晚上还没吃的吧?冷不冷?饿不饿?”

宋嘉让生就爱舞刀弄棒,比同龄的小子们都要高大勇猛些,如今这一回来更是了不得,眉宇间竟有一股子剽悍之气,人也黑了许多。宋嘉让笑道:“路上垫补了些,也不是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