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咸鱼第六式

池萦之梦里翻过的断断续续的剧本片段里,她和京城里的太子爷未来会有长达六百章的对手戏。

虽然因为现在年纪没到的缘故,许多章节的描写被屏蔽,只能看到一整页的口口口口口……

但口口口本身已经代表了很多含义了。

剧本里对太子的简洁描述也显露了此人的性格。

剧本里的原句如此写道:

‘太子此人,身长八尺,性冷峭酷烈。喜烈马,爱淳酒,好美人。”

别的不说,‘好美人’三个字,可不正是和剧本里一堆的口口口口口对上了。

倒是魏王信里的‘斯文儒雅、中等身材、性好雅乐’的太子殿下,和剧本里的人设完全对不上。

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剧本里关于太子的描写全错了。

要么是魏王的信里写错了。

小池萦之纠结地想了几天,终于鼓足勇气,跑去问她的父亲。

她虽然没见过京城的太子殿下,但她父亲南征北战了这么多年,肯定见过太子的嘛!

陇西王果然见过。

小池萦之找了个酒后大醉的机会,总算从她爹嘴里掏出了点东西。

“太子殿下啊……”陇西王眯着眼,给自己又倒满了酒,在满桌的残羹冷炙中回忆当年,“想当初陛下抱着他见军中老兄弟的时候,太子还没有马背高……一转眼就长大喽。哎,物是人非哪。”

“长大后有多高?有没有身长八尺?”小池萦之把酒杯送到老爹的嘴边,追问道。

陇西王眯着眼想了好久:“……长大后,比马脖子高了。”

小池萦之:“……”用马做身高参照物是什么毛病?

她不死心地追问,“那太子的性情喜好呢,是斯文儒雅,喜好雅乐?还是好烈酒,爱美人?”

醉酒的陇西王突然暴怒起来,一拍桌子喝道,“小丫头赶紧闭嘴!你最近为什么一直追问太子的喜好,再问下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看看鲁王的下场!他连自己的兄弟都能下手,你以为他动不了你这小小的藩王世子吗?”

小池萦之:“……”

老爹酒后吐了真言,但她并不想听到这些朝中秘密啊……

酒醒后的陇西王极为懊恼,严令女儿千万闭紧嘴巴。

小池萦之当然乖乖应下了。

想起了跟这位可怕的太子同住在京城里的魏王殿下,她心里的同情加深了许多。

再怎么说话行事讨人厌,毕竟是个才十几岁的少年,小小年纪丢了性命,动手的还是自家亲大哥……听起来好可怜的。

她借着这次难得的酒后失言的机会,从父亲那里讨了一次额外通信的机会。

陇西王府派出了专属信使,快马加鞭,不停沿路驿站,避开耳目,直接把小池萦之的信笺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魏王府。

为了表示事态紧急,她还专门在信封外面贴了一根五彩斑斓的公鸡大羽毛。

信纸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上只写了两行狗爬似的大字:

“当心狗太子。

他不是好人。”

这封同样寄予了许多期待的书信寄出去以后,小池萦之扳着手指等待回信。

这次的回信更快,不到一个月就来了。

京城来的信使换马不换人,一路疾驰千里,风尘仆仆地赶到陇西王府,亲手送上了魏王的回信。

“我家王爷嘱咐,京城到陇西郡相隔千里,若是书信走驿站的话,沿路不知道会被多少眼睛盯着,往来多有不便。从今往后,魏王府会专程遣人前来陇西,送达我家王爷的手书,并当面取走池小世子的回信。”

小池萦之被京城里的排场震惊了。

老爹好歹也算是封疆裂土的一方藩王,难得送个一次性的快递,还是她苦苦求来的,从老爹的描述里,要打通许多关节,感觉是一件挺麻烦的事。

京城里的魏王一句吩咐,直接永久承包了以后的两地三千里快递……

突如其来的永久快递安排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陇西王也无话可说。

他挥挥手,示意小池萦之留在书房里现场写回信,别让远道而来的魏王信使久等。

池萦之写信的时候,为了表示避嫌,陇西王自己都退出了书房。

“京城局面复杂,魏王殿下根基不深,他今日对你的这份信重,却不知将来对我们陇西王府是福是祸。”

信使快马出门后,陇西王忧心忡忡地对小池萦之说了心里话。

小池萦之却比她老爹笃定得多。

“我们不会有事的。”她仰着头对她父亲说,“希望魏王那边不要出事吧。”

陇西王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对了,魏王殿下此次的回信写了些什么。拿给我看看。”

小池萦之却把薄薄的信纸藏在了袖中。

“父亲还是别看了,”她实诚地说,“看了怕你气死。”

魏王殿下花费了大笔人力物力安排的千里快递,只送过来十六个端丽小字:

“一笔烂字,不堪入目,务必勤练,早日雪耻”

她费了大力气秘密把书信送到京城示警,不过是字写得难看了点儿,就‘不堪入目,早日雪耻‘了。雪你大爷的耻。

这十六个字实在言简意赅,槽多无口。

她对着信纸想了半天,奋笔疾书又花了半天,洋洋洒洒写了足足两三千字,都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的平凉城起居日常,写满了十几张信纸。

最后结尾时才写了画龙点睛的一句:

“字丑不要紧,看习惯就好。殿下看习惯了没有哈哈哈哈”

不管大人们心里如何打算,相隔千里的两边从此频繁走动了起来。

身处京城的十三岁的小少年,身在西北封地的八岁的小娃娃,两边乱七八糟的通信居然持续了五年。

等到池萦之自己也长到十三岁,成了旁人眼里的半大少年郎的时候,她照常回复了一封想到哪里写到哪里的书信,由魏王府的专属信使送去了京城。

然而,这次京城的回信却迟迟未至。

白等了一整个月后,池萦之实在撑不住了,开口问了她父亲。

陇西王面色郑重地对她说,“五年前失踪的鲁王殿下的尸骨找到了。追查凶手也有了些线索……具体的你别问,总之京城最近不太平。若是魏王殿下那边不回信,你也不必再寄信过去了。”

“哦……”池萦之云里雾里地点了点头,出去了书房。

大半个月后,当她再次收到魏王来信的时候,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有信来,说明人还活着嘛。

魏王比她大了五岁,虽然年岁未到二十,却已按皇子惯例提前加了冠,书信里早不画咸鸭蛋小人了。

字迹也从少年时工整的正楷字,变成了如今的一手翩若游龙的行草体。

随便提了些京城日常之后,信里末尾平淡地提了一句,“太子残害手足,证据确凿,已于上月被废,秘密圈禁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