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孕龙嗣(1)(第2/3页)

欧阳箬正倚在云香宫后的园子阑干边正赏着白梅,那点点白梅似雪又似云,隐约有暗香袭来,十分沁人。不远处鸣莺正与几个小宫女正在玩雪仗,小霖湘在一边看得兴高采烈,拍着小手就要跟着追逐。

德轩扶了欧阳箬,慢慢行走在梅树中间。她的玉颜似雪又冷艳似梅,两颊透着粉红,更添风致。

“如此说来,这朝堂之上有许多大臣心中都急着立储了?奇怪,按道理也不该这般急。难道是怕前朝之事又重演?”欧阳箬美眸湛湛,素手扶上白梅,染了一手的暗香。

此时也才宁和二年初,离楚霍天立朝也才半年多,虽说添了一位皇子,但是总共才两位皇子,如何立?又该怎么立,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清楚的。

“回娘娘,奴婢打听到的消息似乎那些大臣比较倾向于立长……”德轩轻声说完,小心地看着她的神色,欧阳箬手一抖,折下一枝白梅。

“可惜了。”欧阳箬喃喃道。

“可惜什么了?”德轩疑惑道。

欧阳箬将手中的白梅轻轻丢在地上,漫不经心地道:“可惜锋芒太露了,就像这枝白梅不隐在树中,却伸展在众枝之外很容易被人摘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这木是棵好木也就算了,若是不成材的,一吹便倒了。”

她说罢慢慢向梅林深处走去,点点白梅落在她身上,似雪一般,欲拂还满。德轩心中微动,细想之下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忙紧步跟上。

过了一两日,柳国夫人来访,欧阳箬听得宫人禀报,笑道:“好罢,快去迎来,先到外殿好茶奉着,本宫稍等再过去。”说罢又整了整衣裳妆容,这才扶了宛蕙过去。

她才进了外殿正厅,便见柳国夫人穿了一身雪银色绣同色暗纹百合宫装,头绾了落梅髻,头簪了家常几枝珠钗,倒似年轻了几岁,面容上脂粉轻扑,一脸的秀美妩媚衬托得越发出色。

欧阳箬迎上,恭声道:“臣妾欧阳氏拜见柳国夫人!”柳国夫人笑眼眯眯迎上前道:“欧阳妹妹真是客气,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快快起身。”

欧阳箬这才起身,望着柳国夫人的一身妆容赞道:“柳国夫人今日甚美,臣妾都眼红了呢。”

柳国夫人扶掌笑道:“欧阳妹妹就会说笑,本宫老了,哪里及得上欧阳妹妹容颜正盛呢。”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月牙眼中恰到好处地露出几丝妒色。

欧阳箬不动声色地别开眼,吩咐宫人再上茶点。

柳国四处将殿堂打量了下,笑道:“本宫是个惫懒的人,成日就在自己宫中督促大皇子习书,哪里有空呢,这不在宫里闷了几日,就寻思着到处走一走看看,忽然想起欧阳妹妹这里梅花约莫也开了,就厚着老脸过来赏赏梅。”

欧阳箬微微一笑:“柳国夫人来得真是时候,这白梅就这几日开得最盛,本来臣妾是想藏了,自己叫底下的小丫鬟全部摘了做了梅花花膏,再给柳国夫人敷脸用,既然柳国夫人来了,这梅也不虚开这一遭了,既有人赏也能用。”

说着叫宫女将茶盏点心全部移到院中亭子中,又命内侍在亭子外降下纱帘,她亲手扶了柳国夫人移步到了园中。

走至亭中落座,她看了满院的梅景,忽然叹道:“一年一年的过,想不到本宫也这般老了。”

柳国夫人握了她的手,诚恳道:“说实话,本宫做姐姐的十分羡慕你呢。你能常伴皇上左右,这是后宫多少人都盼不到的呢。本宫当日在侯府之时就说过,皇上待妹妹是不同的。”

欧阳箬安慰她道:“柳姐姐言重了,妹妹看皇上对姐姐是极好的,一月中有好几日都宿在了姐姐处。”

“你也知道他只是宿在我宫中罢了。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些年来,不但是他变了,我亦变了……想当年……”柳国夫人苦笑道,似满腹心事无人倾诉。

她回过头望着一园景色,缓缓道:“我本是楚京之首富柳氏之女,我虽出身商贾之家,却自小心怀大志。想着商贾之女又如何,难道平白低人一等?我柳如钰定要嫁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我爹爹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也为我延请名师指导,家中富裕,也不在乎那几个钱。”

富裕?欧阳箬心下一叹,若说富裕那可真是辱没了他们柳家,若要形容那就应该叫富可敌国。除了这四字还真找不到别的词来。

柳国夫人顿了顿,似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倒也刻苦,琴棋书画学得十分精,就等着我父亲为我寻得一位好夫婿。果然,父亲在我及笄之后找了不少名满楚京的青年才俊,可是我还是看不上眼,妹妹可别笑话我。那时候我可傲了,仿佛天下能配得上我柳如钰的定不是那等凡夫俗子。”

欧阳箬心中微叹,她何尝不是?少女怀春,一个一个青年才俊看过去,似都不是自己梦中那一人,可谁又知道自己的良人在哪里?

柳国夫人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后来,父亲又有次宴请了一批高官,那时候也是这般年后梅花将开未开,我听得外边吵闹,心中烦闷,便独自一人到了府中的梅林赏梅,过了一会,听得身后有人走动,去见一个青年男子,武夫打扮,正拿了本书坐在亭间看书。我当时只瞧得他的背影,心便跳了一跳。”她说到此处,粉面含羞,以为欧阳箬会笑话她,却见欧阳箬低头静听,心下稍定。

一园的梅花似雪,她那时年少,只见得那人一眼便怦然心动。那青年男子坐在亭中苦读,聚精会神,时不时皱下入鬓的剑眉。那一身的风华如一柄上好的宝剑正隐在匣中。她立在梅林之中,只这一眼便看得痴了。那日的梅香于是日日夜夜缠绕在她心间。

“我央求了爹爹将那人身份查出来,这才知道他是皇上的弟弟。只不过被皇上外放到了边关做了个小小的郎将。那时候京中的皇族大约都瞧他不起,所以他也只能与那些品级低的子弟厮混。可我知道,他心中定有凌云之志,不然也不会这般见缝插针地在酒席休憩之时,拿了书到僻静之所读书。”

欧阳箬轻声叹道:“柳姐姐真是慧眼识英雄。”不说别的,光这点她是钦佩柳国夫人的眼光的。

柳国夫人面上含了骄傲,展颜笑道:“是,后来我父亲查了,才知道他已然娶了妻子就是现在的皇后。我固执想要嫁他,便求了父亲一定要将我说给他。父亲为此气病了几回。他说花大把银子栽培出一个女儿难道就是给别人做妾室的?我那时候迷了心窍,也不管就要嫁他,即使做了妾亦是不在乎。”

“妾拟将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欧阳箬接口轻声吟道。

“是,就是这意思。后来我父亲无法,这才托人说了媒,又推了好些高官儿子的媒人,将我嫁给了他做妾……”柳国夫人眉眼间神采奕奕,似想起那段她最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