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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一半,他停了下来,松开了搂住她的手,不想让她有被拘束的感觉。

“不要担心,”她轻声安慰道,“我不会怕你的,就算我知道你身体里有什么东西。”

“该死,玛丽……我根本就不想让你看见那头怪物,”他狠命摇头,“这事糟透了,整件事情都乱得不行。”

“我可不这么想。事实上,当时我还挺有把握的。那只怪物和我的距离,就像我现在和你这样。”

瑞基气恼地闭上眼睛:“妈的,玛丽,你就不该那么做。”

“如果我不这样的话,那只东西真的会把维和萨迪斯特生吃了的。嗯,好吧,我只是说说,别担心,你体内的那只大家伙和我处得很愉快。”

“没有下次了,千万别那么做。”

“我才不听你的呢。你又控制不住它,你的兄弟们也对付不了它,但是它听我的。不管你爱不爱听,反正你们两个都需要我。”

“可是,那个东西……不是很丑吗?”

“不丑啊,我觉得不丑。”她在他的胸前亲了一口,“它很吓人,有点恐怖。力量很强大,而且让人敬而远之。如果有人想接近我的话,它能把周围搞得底朝天。这么厉害,有女人会不为它倾倒吗?另外,看过那群次生人的所作所为之后,我很感激它的到来呢。留在你和那条龙之间,我觉得很有安全感,完全不会担惊受怕。”

她仰望着他,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瑞基不解地眨着眼睛。

“哦,瑞基……没有事的,不要……”

“我还以为,如果让你看到它的样子,”他干干地说,“你就再也不会来见我了,因为你只会记得那只可怕的怪物。”

她亲吻了他:“他只是你的一部分,不是全部,也不能代表全部的你。我爱你,不管身体里是否有它的存在。”

瑞基不禁将她搂得更紧,让她的头靠到自己的脖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玛丽借机问:“它是一出生时就跟着你的吗?”

“不是,这是个惩罚。”

“因为什么?”

“我杀了一只鸟。”

玛丽惊异地斜眼去看他,觉得这个理由有些过分。

瑞基抚摸着她的秀发,解释道:“我犯的当然不只这一件事。不过杀掉那只鸟,是触到她逆鳞的最后一件事。”

“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他顿了一下:“当我还年轻的时候,刚刚经历了转化。我有点……不服管教。我精力过剩,而且力大无穷,不过愚蠢地把它们用错了地方。脑子缺根筋,喜欢耍帅,喜欢挑事,而且还有,呃,我还睡了不少女人,包括许多我不该碰的女人,因为那些女人都是其他人的谢岚。我自然不是存心要去羞辱这帮女人的赫伦27,不过既然她们倒贴,我就照单全收。我酗酒、抽鸦片。我很庆幸,你没有在那个时候认识我。”

“我就这样子过了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吧。反正我就是个惹是生非的家伙,等着最后的一道闸来约束。当然,你也不用费力去猜了,我遇到了一个女人。我很想要她,可她很懂得恃宠而骄,对我爱理不理。她越是拒绝我,我就越想要得到她。等我被吸纳进黑剑兄弟会后,她反倒贴上来了。只有武器和战士的名头才能让她感兴趣,她只想和兄弟会战士在一起。有天晚上,我把她带到树林里,把我的匕首和枪拿给她看。她摆弄我的来福枪,上帝啊,我还记得那把枪被她握在手里的样子。那是把用燧石点火的老式来福,大概是十八世纪早些时候做出来的古董枪了。”

十八世纪,天啊,他到底有多老了,玛丽心中惊叹。

“然后枪在她手上走了火,我听到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是只栖息在农庄里的猫头鹰,白色,很可爱的那种。我还清楚记得它的血沾染在羽毛上,染出绸缎般鲜红的颜色。我捡起那只鸟,就觉得它在我手掌上轻飘飘的。这件事也让我明白到疏忽大意或许是另一类残酷。你瞧,我总是帮自己辩解说,我从不曾有心伤害过别人,所以发生任何事情都不是我的错。但那一刻后,我明白自己大错特错。若是我没把我的枪交给那个女人,这只鸟就不会被打中。就算扣动扳机的人不是我,这也是我的责任。”

他清了清喉咙,继续讲述故事:“那只猫头鹰是只无辜的小家伙,跟我比起来,它又瘦小又脆弱,然后就这样流光血死掉了。我感到……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我正想着找个地方把它埋起来,结果纪事圣女就出现在我面前。她震怒了。对的,是十分震怒。她一直以来都很喜欢鸟类,而白色猫头鹰更是她神圣的象征。她从我的手里接过小鸟的尸体,吹了一口气,让生命重归它的体内,然后将它送回了夜空。看着鸟儿飞走,给我带来的轻松无以名状。我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狠狠训斥了一顿,心灵被洗刷得一尘不染,得到了洁净,也取得了自由。不过,纪事圣女回过身来就向我下了诅咒。从那以后,一旦我的情绪失控,那头怪物就会出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真的是个完美无缺的惩罚。它教会了我如何去控制自己的能量和情绪,也教会了我要尊重自己的一言一行所造成的后果,更加帮助我深入了解体内的力量。如果换成其他方式,或许我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自嘲地轻笑着:“纪事圣女很讨厌我。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我杀了一只鸟,然后换来了一头野兽。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是不是?”

他又长叹了一口气。玛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懊丧,就仿佛那是她自己的心情一般。

“是的……”她呢喃着,用手去抚摸他的肩头。

“好消息是,再过大概九十一年,诅咒就会结束了。”说完,瑞基随即皱起了眉,似乎在思考着事情发展的方向,“那只怪物会消失的。”

可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忧虑。

“你会想它的,是不是?”她打趣道。

“没有,才不会呢。我……那肯定是种解脱,真的。”

只是他皱紧的眉头并不曾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