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2页)

好吧,这个总能逃脱的纪录在上个冬季戛然而止。时间回到一月份,一个男人在他之前住的公寓大楼的楼梯间里截住了他,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他。

经历了那件事后,他立刻搬了家,并且开始随身携带手枪。

他还给自杀干预热线打了电话。

那已经是十个月前的事了,但他依旧难以忍受牛仔裤贴在皮肤上的感受。如果能够负担得起新裤子,他早就将四条旧裤子全都丢掉了。所以,他最后也只是烧掉了那晚穿过的牛仔裤,而且在裤子底下又套上一条长裤,连在夏天时也不例外。

所以答案可以确定,他完全不喜欢男人。

也许这是他和女人能够互动交流的另一个原因。因为他能充分理解她们的感受,作为同样被人盯上的目标,同样会面临一些更强大的家伙,想要从他们身上索取什么。

他并不想去和拥有更可怕经历或是别的糟糕经验的人来比较,也无意和任何人分享楼梯间里的那次遭遇,他甚至无法想象自己重述那段噩梦般的故事。

但是,上帝啊,若是有女人问他,是否和其他人做过爱?他也会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作答。

门外响起重重的敲击声。

约翰猛地跳起身,抓起枕头下的手枪,手指一拨,划开保险。

敲门声再次响起。

他举起武器,正对着房门。他在等着肩膀撞击木门,冲开门锁的那一刻。

“约翰?”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又强势,“约翰,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叫托尔,我们两个晚上之前见过。”

约翰皱起眉头,太阳穴一阵刺痛,身体也不禁一抖。仿佛有人突然将记忆的泄洪闸门开启,他回忆起自己随着玛丽和贝拉一同前往某处地下据点,见到了一个全身皮装的高大男人。

回忆袭来,触动了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在他梦的深处,有一些古老的语言和情感……

“我是过来和你谈谈的,能让我进去吗?”

约翰手中依旧握着枪,把门打开一道缝,没有解开门链。他伸出脖子,仰头向上看,正遇上那个男人的海军蓝色的眼眸。一个他无法理解的词突然蹦进脑海里——兄弟。

“孩子,你要不要先把枪的保险扳回去?”

这个穿着皮衣的、死神一般的男人站在眼前。约翰茫然摇头,脑中不停回旋的奇怪回忆和眼前的所见在脑中不断循环,让他备受困扰。

“好吧,只要你注意别拿它乱指就行。你握着它的样子看来并不那么自然。我也不想身上多个洞,多不方便。”他看着门链问道,“你要让我进去吗?”

两道门之外,传来一阵尖叫声。突然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之后,楼道里又重归寂静。

“好了,孩子。”

在胸腔的深处,约翰凭借本能感应真正危险的存在,却一无所获。这个男人拥有硬汉般的高大外表和毫无破绽的全副武装,像他这样的人只需对着门轻轻一推而已。

约翰划开了门链,后退了几步,垂下了枪口。

这个男人随手将门关上:“你还记得和我见过面,对吧?”

约翰点点头,奇怪于自己的记忆为何会在一瞬间全部闪回,而且伴随着一阵头疼欲裂的痛楚。

“那你一定也记得我们谈过的事,关于我们跟你提的训练机会。”

约翰锁好枪的保险。现在他所有事情都回忆起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汹涌激烈的渴望心情。

“那么,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共事呢?另外,在你推辞说自己不够大个之前,我得说,我认识许多和你差不多体格的人。事实上,我们这边正好有个班,适合像你这样男孩参加。”

约翰用警惕的目光牢牢盯住眼前的陌生人,把手枪塞进后袋。他走回床边,抓过写字板和一只油性笔,写道:“我没钱。”

他举起板。那个男人读完他的话,说道:“那事你不用担心。”

约翰潦草地写道:“我当然担心。”然后转给他看。

“我负责管理那个地方,而且我需要有人帮手后勤事务。你可以用工作来抵掉这部分钱,你懂电脑吗?”

约翰摇摇头,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他只懂端盘子和杯子,还有把它们洗干净。可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不需要洗碗小弟。

“没事,我们有个兄弟,他玩起这些难搞的东西来,简直得心应手。他会教你的。”这个男人微微一笑,“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接受训练。所有事都安排好了。我还跟我的谢岚讲过,希望你在上学期间能和我们一起住,她也很愿意。”

约翰垂下眼,有些狐疑。这提议听上去像一根救命稻草。可这个家伙为什么要花大力气来拯救他呢?

“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看到约翰点头,这个男人脱掉了皮风衣,解开衬衫上半部分的扣子,然后拉开衣领,露出了左胸。

约翰盯着那个环状伤痕,目不转睛。

他的手按上了自己的胸膛,额头渗出点点冷汗。他有种古怪异常的感应,某些重要的事件,正逐步介入到他的世界里。

“你是我们中的一员,孩子,该是你回归大家庭的时候了。”

约翰屏住了呼吸,一个古怪的念头冲进脑中:我终于被找到了。

但现实的冷水随后冲进来,将他胸中的喜悦之情冲刷得一干二净。

奇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他的好运早就干涸了。这个穿着黑色皮装、不知从何而来的男人,正向身处窘境之中的他投下一根救生索。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简直不像是真的。

“你想要更多思考的时间?”

约翰却坚定地摇着头,退后两步,写道:“我要留在这里。”

读完这段话,那个男人皱起了眉头:“听我说,孩子,你现在处在一生中最危险的关键时刻。”

不是废话吗?他邀请这个家伙进屋来,他明知道就算高声呼救,周围也不会有人过来查看。下一刻,约翰想到了手枪。

“好吧,不要紧张。我问你,你会吹口哨吗?”

约翰点点头。

“这是我的电话,你可以找我,对着电话吹口哨,我就知道是你了。”这个男人交给他一张小卡片,“我给你几天时间。如果改变主意就给我打电话。如果你不愿意,那也不要紧。”

约翰也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回应,只能将目光聚焦在那串黑色的数字上。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

上帝啊,他甚至没有听到房门开启和关闭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