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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先生爬进微型面包,依旧有些半信半疑。

他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抓住了王后。他绑架了吸血鬼的王后。

这是一个次生人一生当中都难以遇到的机会,却进行得如此顺利,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一般。

一开始,他只不过希望靠近房子做些侦察工作。在他看来,昨晚小巷里的那个吸血鬼提供的地址太过巧合,竟然和被他炸死的那个兄弟会战士的家是同一处。无论如何,盲眼君主为什么要在一位死去的兄弟会战士的家中逗留呢?

X先生先是假定这是一个陷阱。于是决定在天黑之前,全副武装地探访达里安的豪宅。他想先察探下房屋外围的情况,看看是不是楼上的窗户都被盖得严严实实,车道上又停着什么样的车。

但接下来他注意到了一个站在厨房里的黑发女子,她的手指上戴着那枚属于吸血鬼王后的戒指——阴郁红宝石之戒。

X先生搞不明白为什么她能够在日光下活动。除非她身体的一部分是人类,尽管那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尽管来之前不曾计划过要渗透到房子里,但机会稍纵即逝,他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入。安保系统并未如预料般地响起,这让他既吃惊又庆幸。那个女人跑得飞快,但不足以逃出射程。两支重新调整过剂量的飞镖完美地完成了它们的使命。

他转身向车后座望去。

那个女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躺在面包车的地板上。

夜幕依然低沉。无须怀疑,她的男人将会追踪她而来。因为盲眼君主的血液此刻同样流淌在她的血管里,无论X先生将她带到哪里,盲眼君主都能够找到自己的配偶。

感谢上帝,现在依旧有阳光的庇护,他还有时间将棚屋改成要塞。

他忍不住想要召唤其他次生人来支援。虽然对自己的能力颇是自信,但X先生也清楚地知晓盲眼君主会有多大的能量。到时候,整座建筑都将被彻底摧毁,整栋房子和后面棚屋都将被夷为平地,包括里面的所有东西,连一丁点残垣断壁都不会剩下。

问题在于,如果X先生召唤其他组织的成员参战,那他为自己披上的那张毫无瑕疵的伪装也将就此被戳穿。

更何况,他手上还有一个刚被招募的炮灰。

不行,他必须在尽少人目睹的情况下完成这个任务。所有有着呼吸的人都要死,包括那位皇室战士。而且X先生愿意打赌,如果用这个女人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他将稳操胜券。

毋庸置疑,国王定然会为了王后的安全而交换自己。

想到这里,X先生咯咯地笑了起来。R先生作为次生人的第一个夜晚将会非常刺激,而且精彩万分,如亲历地狱一样。

布奇离开瑞斯的卧室,跑回楼上的客房。他在那里撞见了维肖斯。

因为无法避过阳光直射走下楼梯,被困在二楼的维肖斯焦急地来回打转。很显然这座巨大的宅邸只是用作私人居住,而不是一座战斗用的碉堡。

在紧要关头,这点缺陷被无限放大,变成了十分严重的问题。

“发生了什么事?”维问道。

“你们的瑞斯已经快要崩溃了,不过他还是尽力向我描述了你们昨晚在悍马车里看见的那个家伙。这个白头发的家伙听起来像是前些天我在本地武术学院里问询过的一个指导老师。我现在就过去那边。”

布奇抓起他那辆没有标记的警车的车钥匙。

“带上这个,伙计。”维肖斯丢来一件东西。

布奇抬手接过抛来的手枪,检查了弹仓。贝雷塔里已经填满了子弹,但他之前从没有见过这类子弹。

“这该死的是哪门子子弹啊?”子弹的弹壳被涂成漆黑,只有尖端是透明的,泛着一层光泽,仿佛里面涂上了一层油。

“你要跟踪的可不是什么人类,条子。如果有次生人来追你的话,你就朝他们的胸口开枪,明白了吗?不要犹犹豫豫的,哪怕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也要照着胸口开枪。”

布奇抬起头,他知道,如果接受了这把枪,就意味着自己跨过了边界,踏入了世界的另一端。

“我要怎么认出他们呢,维?”

“他们身上闻起来很甜,就像婴儿爽身粉的味道,而且他们会看穿你,直接深入你的灵魂之中。他们的头发一般是白色的,眼睛和皮肤也很苍白,但并不全是这样。”

布奇将那把半自动手枪别在裤间,也将他过去的生活永远地埋进了地底。

真可笑,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竟是这样轻而易举。

“你听明白了吗,条子?”维肖斯按住他的手臂,再次确认。

“嗯。”

在布奇向门口跑去时,维用那种陌生的语言说了些什么。

“怎么了?”布奇问道。

“只是要你瞄准,好吗?”

“我从来弹无虚发。”

玛丽莎已经等不及要见到布奇了。这一整天里,她都在思念着他,终于熬到去见他的时间。

不过就算她急于离去,但在此之前她需要和哈弗斯好好谈一谈。昨天晚上,她一直在等他回来,通过在诊所里帮护士的忙以及回房间读书来打发等待的时间。最后,她只好放弃了等候,在哈弗斯的床头留下一张纸条,要他回到房间后去找自己。但是,哈弗斯并不曾停下脚步。

这样的交流不畅问题已经持续得够久了。

她走到卧室的门前,却发现门打不开了,于是感到非常惊讶。于是皱紧眉头,用力去推,把手却纹丝不动。她又试了一次,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把手,努力旋转。但房门似乎是被堵住了,要不就是被人反锁了起来。

而卧室的墙内都铺着铁条,所以她也无法解体传送离开。

“有人吗?”她握起拳头敲门,大声喊叫,“有人吗!哈弗斯!其他人!有谁好心让我出去吗?有人吗?”

最终,她放弃了呼喊,寒意充斥在胸腔里。

她安静下来的同时,哈弗斯的声音响起,他似乎一直等在门外。

“很遗憾,我只能采取这样的方法。”

“哈弗斯,你要干什么?”她隔着门缝问。

“我别无选择。我不能让你再去找他了。”

她提高音量,清楚大声地说道:“听我说。瑞斯并不是我外出的原因。他已经和他钟爱的女人结婚了,而且我对他再没有恶意了……我遇见了另一个男人。我喜欢他,而他也需要我。”

长久的沉默。

“哈弗斯?”她敲打房门,“哈弗斯!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瑞斯有配偶了,而且我也原谅他了。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她的哥哥仿佛被人掐住咽喉一般,终于嘶哑着喉咙答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之前的两个晚上我就想告诉你了!”她继续砸门,“现在让我出去。我本来要去达里安家,见我的……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