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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卧室里,贝丝关上冲淋喷头,伸手去拿浴巾,一不留神将那枚订婚戒指磕在大理石洗手台上。

“哦,糟糕,真糟糕……”她捧着手,心里念叨着。幸好瑞斯还在楼上检查典礼的准备情况,尽管磕碰的响声也许已经传到了一楼。

她鼓足勇气低头确认,查看红宝石有没有被撞松,或者撞缺了口子。幸好,戒指毫发无损。

她下一次不能再毛毛躁躁撞到戒指,一小下都不行。所以,她要尽快习惯戴着它的生活。

生活习惯的小改变就那么难吗?她讽刺地心想,未婚夫都已经把这无价之宝戴到你手指上了。你太令人失望了!

贝丝擦干身体,突然笑了起来。瑞斯把这枚戒指戴到她的手上时,显得异常自豪。他告诉她说这份礼物来自于一位大人物,她在今晚就能见到了。

在她的婚礼上。

手上的毛巾停止了擦拭。上帝啊,这个陌生的词,婚礼。

有谁会想到,她会……

有人在敲卧室的门。

“你好,贝丝?你在里面吗?”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隐约传来。

贝丝披上瑞斯的浴袍,走了出来,没有立刻去开门:“是谁?”

“我是薇尔丝,托尔的谢岚。我想今天晚上你可能需要人帮忙,另外,考虑到你可能还没有准备衣服,所以我给你带了一套晚礼服。好吧,我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爱管闲事的女人,所以特别想见见你。”

贝丝拉开了门。

哇。她的心中喊道。

薇尔丝和普通完全沾不上边,她有着一头火红的头发,媲美希腊罗马神话女神的动人面孔,浑身散发着泰然自若的气场。那件亮蓝色的礼服长裙将她衬托得如秋日碧空之下变幻颜色的树叶。

“啊,嗨!”贝丝打招呼道。

“嗨,你好。”薇尔丝眼睛的颜色如同雪利酒一般,透着强势,但并不冰冷,特别是露出灿烂笑容时,“你真是太美丽动人了。难怪瑞斯会沦陷得那么彻底。”

“你要进来吗?”

薇尔丝跨进门,身后拖着一个长扁盒子和一只袋子。她的到来让空气中多了一份运筹帷幄般的威压,但又没有咄咄逼人的感觉。

“托尔差点就没告诉我要发生什么。他和瑞斯在闹别扭。”

“别扭?”

薇尔丝一翻眼,用念力从房间的这头将房门关上,顺手把盒子放在茶几上。

“像他们这种男人,总是过段时间就闹次矛盾,互相打上一架,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托尔没有告诉我为了什么,但我猜也猜得出来。不外乎荣誉啊、本事啊,或者我们——他们的女人。”薇尔丝打开盒盖,从里面拿出一叠红色丝缎,“其实我们的男人心肠都很好。但他们经常脑子短路,说些蠢话。”

她转过身,笑道:“说够他们的事了。现在你做好准备了吗?”

换做平时,贝丝会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得沉默寡言,但眼前这个说话直接、目光坚定有神的女人似乎值得她赌上一回。

“也许还没有。”她自嘲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认识瑞斯的时间并不长,但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他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完全是依照下身的指挥,而不是我的大脑。”

“遇到托尔的时候,我也是那样的感觉。”薇尔丝的表情温柔可人,“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已经完了。”

她的手不经意间摸过小腹。

她怀孕了,贝丝想着,脱口问道:“你什么时候生?”

薇尔丝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但看起来更多是怀着忧虑,而不是出于快乐。

“很长的时间。一年。如果我能保住的话。”她弯下腰,拣出晚礼裙,“那么,你愿意试下这件衣服吗?我们两个的身材几乎差不多。”

这条裙子是件老古董了,裙子前胸的蕾丝边上镶着黑色珠串,下身的裙摆如同一条巨大的瀑布,浓郁的红色绸缎仿若仍在燃烧一般,吸收屋内的烛光,将明亮深深保存下来。

“这……太华丽了。”贝丝抚摸着裙子。

“这是我母亲为我定做的。两百年前,我穿着这条裙子举行了婚礼。如果你不需要的话,我们可以跳过束胸的步骤,但是我带了打底的衬裙,穿起来很有趣。还有,听我说,如果你不喜欢这条裙子,或者之前已经计划好穿别的衣服了,直接说就可以,我绝对不会觉得被冒犯的。”

“你疯了吗?怎么说得好像我会拒绝这套衣服,然后穿着内衣裤去结婚似的。”

贝丝卷起裙子,用近乎奔跑的速度冲进了浴室。踏入这件裙子就好像步入了故去的时光。当她重新回到卧室时,兴奋不已地不停转圈,让裙身旋转起来。虽然胸围上有点紧,但她并不在乎自己还能不能呼吸到氧气。

“你看上去棒极了。”薇尔丝说。

“是啊,这是我穿过最漂亮的衣服了。你能帮我扣上背后最后那颗扣子吗?”

薇尔丝的手指快速而灵巧,很快扣上了扣子。她歪过头,双手合握,上下打量贝丝:“你穿着正合适。整套红黑搭配和你的头发很衬。瑞斯看到你的时候一定会昏过去的。”

“你确定要把它借给我穿吗?”贝丝问。万一她不小心撑破了……

“衣服就是用来穿的呀。而且这件礼服自从1814年之后就没被人穿上身过。”薇尔丝看了一眼手上的钻石手表,“我要去看看楼上准备得怎么样了。弗里茨可能需要我帮忙。那些兄弟们都是一等一的贪吃鬼,厨艺却糟得一塌糊涂。看着他们每天出去搏杀,你可能会误以为他们很会玩刀,其实不是的。”

贝丝也背过身,说道:“帮我一下,解开这些扣子,然后我和你一起上去。”

薇尔丝一边帮她解开扣子,一边吞吞吐吐地说道:“听我说,贝丝……我也为你感到高兴。我是真的高兴。但我觉得自己应该坦诚地告诉你一些事。把这样的男人当做配偶并不容易,如果需要找人发泄苦恼,我希望你能打电话给我。”

“谢谢。”贝丝说,心想着或许自己真的会那么做。在她的预想里,薇尔丝肯定能提出好的建议来,或许是因为这个女人看起来将生活中的一切都掌控在手中。她从外表上看就非常地……能干。

薇尔丝笑道:“而且,也许我也可以找时间打电话给你。上帝啊,我等了那么久,终于有个可以理解我的人一起说话了。”

“其他的兄弟都没有妻子,对不对?”

“只有你和我,亲爱的。”

贝丝也笑道:“那我们最好抱成一团。”

瑞斯走上楼,不知道兄弟们都睡在哪儿。他敲开一间客房的门,应门的却是布奇。这个人类腰间围着一块,正用另一块毛巾擦干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