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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达里安的宅邸,瑞斯拾阶而上,伸手去拉大门的铜把手,门却自己开了。弗里茨站在门内。

“主人,我不知道您……”

接着,犬仆看见了贝丝,整个人都呆住了。

嗯,看来你知道她是谁。瑞斯想着。但我们最好都冷静点。

她现在已经够惴惴不安了。

“弗里茨,我想让你见一下贝丝?兰道尔。”

老管家依然圆睁双目,丝毫没有反应。

“你还让不让我们进去啊?”

弗里茨赶忙低头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歉说:“当然要进,主人。兰道尔小姐,能和您本人见面,是我莫大的荣幸。”随后他直起腰,侧身让到一旁。

听到老人恭敬的话语,贝丝有些吃惊,但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伸手想要和他握手。

看着贝丝递过来的手,弗里茨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转头征询瑞斯的许可。

“伸手好了。”瑞斯吩咐道,随后关上了前门。他从来弄不明白犬仆的这些繁文缛节。

弗里茨虔诚地合握住贝丝的手,低下前额轻触她的手背,古老的语言从嘴中飞快地蹦出来。

贝丝简直被吓呆了。她并不知道,作为皇族成员的女儿,她就是吸血鬼世界里的高等贵族。而向一名犬仆伸出自己的手,意味着赐予他至高荣耀。

弗里茨会为此兴奋上许久的。

“我们会待在我的房间里。”管家松开手后,瑞斯说道。

犬仆吞吞吐吐地说:“主人,瑞基在,他出了……一点小事故。”

瑞斯腹中一阵咒骂:“他人呢?”

“在楼下的浴室里。”

“针和线呢?”

“都给他了。”

“谁是瑞基?”贝丝随着他们向大厅走去。

瑞斯在画室的门前停下脚步:“你在这儿等着。”

但她却不依不饶,继续跟在他身后。

他转过身,手指着她身后的房间命令道:“我的话不是请求。”

“那我也不准备干等着。”

“该死,照我说的做。”

“不。”贝丝冷冷地回绝,摆出一副冷静、坚定不移的表情,公然违抗着他的命令。

就好像瑞斯只是挡在她路上的一个抱枕。

“上帝耶稣啊,好吧,估计你不用吃晚餐了。”

两人下楼往浴室方向走去。浓烈的血腥味飘了过来,一直蔓延到大厅里。看来瑞基的伤势很严重,他真心希望贝丝在亲眼目睹那样的血腥场面后,不会吓到两腿发软。

他推开浴室的门。瑞基闻声抬起了头,这只吸血鬼的手搭在水槽上,房间里满是血迹,洗手台上也有一大摊血,地板上更是汇成了一个血池。

“瑞基,老弟,你怎么样?”

“被人大卸八块了,有个次生人给我狠狠地来了一刀。刀子切断了血管,砍进骨头了。我现在就像个漏勺。”

模糊的视力看不真切,瑞斯只捕捉到瑞基的手臂挥动,抬起来,又放下。

“你后来干掉他了吗?”

“见鬼,当然。”

“噢……我的……上帝啊,”贝丝失声叫道,“哦,亲爱的上帝啊,他是在自己缝合……”

“嘿,这位可爱的妞是谁?”瑞基停下挥舞的手臂,问道。

瑞斯压抑着喉间的斥骂,用身体挡住了贝丝的视线。

“需要帮忙吗?”他问道。当然了,瑞斯和兄弟们都很清楚,他根本帮不上半点忙。仅凭那糟糕的视力,他连缝合自己的伤口都做不到,更何况去帮助别人。事实上,平时他不得不要求兄弟们和弗里茨来帮他治疗。对于自己的这个弱点,他很是厌恶。

“不,谢了。”瑞基高笑说,“我的缝补技术很好,你最清楚不过了。她是谁?你的朋友?”

“贝丝?兰道尔。这是瑞基,我的伙伴。瑞基,这是贝丝,还有她绝对不是演电影的,明白吗?”

“清楚明白。”瑞基的身体歪向一边,绕过瑞斯,向贝丝打了个招呼,“很高兴见到你,贝丝。”

“你确定不用去医院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不用了,只是看起来比较恶心。什么时候你能够用大肠来当腰带了,你也能算专家了。”

听到他的比喻,贝丝口中发出作呕的声音。

“我把她带到楼下去。”瑞斯说。

“哦,好的,谢谢。”她低声回答,“我真的很想……下楼去。”

瑞斯急忙抱住她,望着受到巨大刺激的她瘫软在自己怀里。被她依偎、支持着她的感觉非常好。他暗自想道。

事实上,是好到极点了。

“你还行吧?”他问了兄弟一句。

“完全没问题。等我缝好了伤口就走,还有3个次生人的罐子需要我去拿。”

“你干得不赖啊。”

“要是没有航空信把这份小礼物空投到我身上的话,成果就更好了。难怪你会喜欢用那些星形的小玩意儿。”瑞基凭空扭转双手,像是在打结,“你要知道,昨天晚上托尔和双胞胎……”接着他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剪断了线头:“……一直在跟进我们的计划。就像你要求的,过几个小时他们会回来向你汇报。”

“告诉他们,进来前先敲门。”

瑞基点点头,知趣地没有追加几句不合时宜的吐槽。

瑞斯带着贝丝走进大厅,手沿着她的肩膀开始抚摸,然后是背,最后滑到了腰上,手指沉入她腰间的软肉里。她也顺从地将头靠向他的胸口,在那厚实的胸膛上栖息。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继续下楼。

太舒服、太熟悉了,他想道。出乎意料地好。同时将她搂得更紧。

虽然身体有所行动,但瑞斯心中却依然希望收回方才在人行道上对贝丝说过的话,收回那一句“她是属于他的”。

因为那并非事实,而且他也不希望把贝丝变成自己的谢岚。可是,一想到那个警察对她上下其手,瑞斯就满心嫉妒,冲动不已,甚至有些懊恼自己最后竟然没有杀死那个人类。思前想后,要说的话语又从嘴边溜了过去。

哦,真见鬼。他叹道。这女人对他的脑子施了魔法吗?她是不是找了个法子,拔掉了他引以自豪的自控能力的插头,转接到他内心的疯魔上了?

他必须避开这样的危险关系。

毕竟,神经质应该是瑞基一个人的专利。他们这些兄弟里不需要再增加一门一触即发的加农炮了。

贝丝闭上双眼,靠在瑞斯身上,尽力想把那令人窒息的可怕伤口从脑海中驱走。但这就像用手掌去遮挡阳光一般徒劳,总有小部分影像不断渗入:泛着光的鲜红血液,翻起的暗红色肌肉,伤口最深处露出的森森白骨,还有那枚不断在皮肉里穿梭着进行缝合的钢针,在表面皮肤上留下一段段黑色线条。

她只能再次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