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隔墙有耳(第2/2页)

妇人听了,低头沉吟。

宇文渊不再说话,让她安静考虑。

半天,妇人终于抬头,问:“殿下能确保么?”

“绝对!”

“好,我答应。”

“多谢贵使。”宇文渊深施一礼,说,“那人回府的路上,是最佳时机。待我安排好一切,立刻通知。”

妇人点点头,忽然说了句:“那人既存心陷害,想必此前的查察,他一口咬定是梁国主使。”

“当然,他居心如此。”

妇人沉默了,没再说什么。

宇文渊一揖,道:“请贵使做好准备,静候消息。我先告辞了。”

他说完往外走,到门口忽又停下,回头问:“还未请教贵使大名?”

“十三娘。”

“靖方公主最敬仰的,是陈国端阳公主,因为她执掌暗部,运作如神。”宇文渊一笑,赞道,“如今见了十三娘,才知梁国也不遑多让。”

“殿下谬赞。”十三娘微笑。

宇文渊也微笑,欣慰地离开。他此行的目的,已完满达到。

太子虽监国,但不长住宫中,每隔两三日,便回太子府。届时,只要略施小计,让太子与自己同车,引来梁人即可。

梁人不识太子,劫掠中,冲突必定不小。

他只需顺水推舟,将太子推向刀尖。

太子一死,梁人格杀勿论,他会亲自坐镇,端掉这个据点,一个活口不留。

很完美,简直天衣无缝。他想着,不由笑了。

面馆,小屋内。

十三娘叫来老尖,吩咐:“备齐人手,洛王消息一到,即刻行动。”

“是。”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十分隐秘,似乎再没别人知晓。

但只是似乎。

就在小屋的墙角,有一个窟窿,很小很隐蔽,像个老鼠洞。

但它不是老鼠洞,因为洞里没有老鼠,只有一根铜管。铜管一直延伸着,伸到了隔墙。

隔墙是家脂粉铺。

铺子大门紧闭,早已打烊。但在紧闭的门后,却有人在。

两个人,四只耳朵,正凑近墙壁,对着铜管,从头到尾听得一清二楚。

听完,两个人都离开了墙。

其中的一个人,老脸忽青忽白,说不出的惊怖,竟是右相吴贺!

右相呆愣了一阵,忽然对另一人说:“佚王殿下,主谋不是我!我发誓,真的不是!”

另一个人是宇文初。

宇文初失笑:“谁也没说是你。”

“可洛王认为是我!”右相看着他,欲哭无泪。

洛王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位高权重,深受信任,咬定梁国为主谋,符合这三条的,举朝上下就他一个!

洛王说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唉……”宇文初叹气,摇头道,“我这个皇侄,最近总爱冤枉人。前几日,还当廷说我谋反,右相大人也见了。”

他说着,看向右相,

目光说不出的微妙,像好笑又像怜悯。竟是一副风水轮流转,今天该你冤的表情。

右相受不了,拔足往外走:“不行,我要去解释,绝不是我!”

“相爷!”

宇文初一把扯住,苦笑:“我说相爷,你莫急糊涂了。你我是在偷听,你去怎么解释?”

右相猛醒,这才想起自己怎么来的。

他是被佚王拉来的。

今日佚王登门,来与他商量大事。

说在前些时候,有梁人潜入卫都,意向不明。佚王派人暗中监视,不料,竟发现洛王勾结梁人。

佚王这样说,但他不信。

怎么可能?!

郊祭行刺一事,梁人嫌疑最大,洛王勾结他们?简直造谣!

于是,佚王拉他来此。

事实令人震惊。右相扶额,几乎不敢相信。

可他在门缝里,分明窥见洛王进去;在铜管里,分明听见洛王说话。而且……洛王正打算对付他!

前几日,洛王还与他联合,对付佚王。一转眼,洛王又去联合梁人,来对付他。

真是两面三刀,两面三刀!

右相恨极了,心里大骂。可骂无济于事,自己旦夕危险!

他不由看向对面,悲愤道:“佚王殿下,老臣真要冤死!”

“相爷放心,太子不会信他。他冤枉我时,太子不也没信?”宇文初失笑。

“可那些梁人……”

“放心,我会派人盯紧。他们一有动静,我就会知晓,定保相爷无事。”宇文初笑着,又嘱咐一句,“不过,相爷千万小心。今日你我之事,别让洛王知道。”

“当然!当然!多谢殿下。”右相猛点头。

他忽然觉得,这位佚王殿下,真是全天下最可爱的人。

“相爷,此地不宜久留,先请回吧。”

“是,是,老臣告辞。日后,殿下如有用老臣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右相躬着身,一步一谢,从后门溜了。

天色暗。

右相已走了,宇文初却没走。

他忽然靠近墙,伸出手指,在铜管内弹了两下。

喀!

墙内响了一声。

墙壁忽然转动,竟打开一道暗门。宇文初慢条斯理,走了进去。

门的另一边,正是面馆后院的小屋。

十三娘还在屋里。

宇文初看着十三娘,笑了:“公主殿下,可喜可贺。”

十三娘是楚卿!

她看他一眼,问:“什么可贺?”

“洛王说,靖方公主敬仰你。能让那个泼辣公主敬仰,公主殿下是唯一个。”他笑道。

她不以为然,轻哂:“元康还小,对不了解的人与事,总爱想得美好。其实,暗部绝不美好,身在暗部的人,更不美好。”

“公主何出此言?”他大不赞成,立刻表态,“谁说公主不好?在我眼中,天下正因有公主才美好!”

那只因为,你也不是善类!

她心里冷笑,随口问:“那位右相大人,现在怎样了?”

“他?”宇文初眨眨眼,笑了,“他现已视洛王如虎,再不敢粘连半点。”

“殿下的阴谋又成,可喜可贺。”她学他方才,悠闲地说,“只是,洛王若真来信儿,我真去杀太子?”

“公主放心,他不会来信儿的。”宇文初笑眯眯,也悠闲地说,“因为,已没有时间了。”

她听了,心里一惊。

外面夜已黑。

今天即将过去,铜壶滴漏声声催,不知谁的时间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