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白切黑布衣皇帝的打脸日常(二十)(第2/4页)

殷云舟又笑了。

乔安发现他很爱笑,只是眉宇间似乎总是若有若无笼着一层愁绪和无奈,但是他笑起来,仍然格外的温柔好看。

“好吧。”

殷云舟无奈一笑:“那我要感谢你来参加我的寿宴。”

乔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呆,才想起来,今天是皇帝寿宴。

所以……他是皇帝?!

乔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皇帝不在宴席上听百官庆贺,一个人跑到这偏僻小桃林里吹笛子?!

乔安一时语塞:“你……不是,陛下您……”

“不用客气,像刚才那样就好。”

殷云舟无所谓地摆摆手,侧过身,笑看着她:“要来坐一坐吗,这里的风景很好,还有笛声。”

乔安咬着唇。

她其实知道,作为李稷的妹妹,她不应该和殷家人有太多接触,尤其是和这位皇帝陛下,注定是两个立场。

但是他……太温柔了,说着“有笛声”的时候,语气那么调侃,眼神却那么寂寞,又那么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乔安对他格外有好感,看见他这个样子,就忍不住心软。

看似高高在上的皇帝,那么多人以庆贺他生辰的名义而来,满眼花团锦簇,却是堂而皇之分他的江山,而他却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对着满园桃花,吹给自己听笛子。

乔安沉默着,在殷云舟以为她会转身离开,而渐渐失落的时候,她突然撩起裙摆,慢慢顺着台阶往上走。

“呐。”

乔安在他微微愕然的神色中,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尊敬的陛下,我有幸能再听您吹一曲笛子吗?”

殷云舟怔了怔,眉目弯弯地笑起来:“当然。”

乔安坐在青石栏上,听了一支很美的曲子。

悠扬的笛声吹散满园桃花,乔安愉快地眯着眼,摇晃着腿,好奇问:“真好听,这是什么曲子?一定是什么名曲吧?”

殷云舟放下笛子:“不是名曲,是我自己编的。”

“能编出这样的曲子,你真厉害。”

乔安瞪圆了眼睛,心悦诚服:“我早就听说过,说当今的陛下是个大才子,精通曲艺,又擅长丹青工笔、书法绝佳,写得一手好文章……我那时就再想,得是多完美的人,才能精通这么多东西。”

殷云舟笑了,这次的笑容有一点苦涩和无奈:“我也就只会这些了,你大概还听落了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

乔安一卡。

她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纵使文采风流又怎样,经天纬地又怎样,他这个天潢贵胄、堂堂殷氏江山的皇帝,还不是一只提线木偶,连生命都被捏在别人手里。

乔安小声说:“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我都明白。”

殷云舟看她小心翼翼怕伤害到他的样子,失笑,坦然说:“这的确是事实,我是一个没有本事的人,我从没想过当一个皇帝,即使如今被硬拉着当上了,我尝试过做一个好皇帝,也终究失败了,我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更没办法拯救这个王朝,我已经坦然面对,要说唯一愧疚的,唯有我无颜面对先辈宗祖。”

乔安抿了抿唇,半响,低声说:“有人适合当武将,有人适合当文臣,更有人就适合当闲云野鹤的隐士,本来就不会所有人都适合当皇帝,更何况你祖宗还留给你这样的烂摊子,即使再厉害的人站在你这样的处境,也未必能比你做得多好,你已经竭尽所能了,问心无愧,没什么好愧疚的。”

殷云舟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安慰,并不是虚伪的故作镜花水月的安慰,而是真诚的、认真的、特别接地气又贴心的安慰。

殷云舟觉得,这是他听过最暖心的话。

多好的姑娘,殷云舟想,李稷真是幸运,能有这样一个妹妹。

“谢谢。”

殷云舟弯弯眼睛,温柔地笑起来:“我身无长物,也不知道该感谢你什么,就再吹一支曲子送给你好不好?”

乔安看着他浅浅笑着的模样,心脏像是一只手捏紧,莫名有点难过。

她吸了吸鼻子:“好。”

殷云舟想了一下,把竹笛放下,去摸腰间一支更精致的玉笛。

竹笛是他随手削的,玉笛却是音律绝佳的宝物,他想,这样可爱的姑娘,他要吹支最美的曲子送给她才行,

乔安下意识往他腰封看去,突然愣了一下。

她看见他绣祥云纹的内衬素白腰封上,悬着一枚皎白如雪的羊脂玉佩,那玉佩的纹路……

乔安心头一跳,猛地站起来。

殷云舟刚取下玉笛,就看见她突然大步跑过来,激动地看着他腰间的玉佩:“你……你这个玉佩——”

乔安用力咬着后牙,尽力镇定下来:“这个玉佩很好看,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殷云舟怔了怔。

“是很贵重吗?”乔安忐忑:“看一下,就一下可以吗?我一定很小心的。”

殷云舟迟疑了一下,看着她期待的眼睛,还是把玉佩取下来。

“倒不是贵重,这是我一位长辈送与我的遗物,对我而言意义非凡。”

殷云舟把玉佩轻轻摊在掌心,递给她,笑了笑:“我是从不把它给人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看你很亲近,想必也是缘分。”

乔安小心翼翼接过玉佩,用指腹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

是这个。

她找了这么多久,终于找到了。

“这纹的是上古神兽,比翼之鸟。”

殷云舟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眼神颇为感慨:“相传比翼鸟一青一红、生而一目一翼,只有并肩比翼才能飞行,是世上最痴情缱绻的鸟儿。”

乔安急切问:“陛下,你的那位长辈是谁?”

“她是我的姨母。”

殷云舟面露悲戚:“她很多年前就过世了。”

乔安心口骤然一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拧住她的心脏,她不由往后踉跄了几步,呆呆看着他。

“那时我的姨母正怀着身孕,太医们都说,会是个漂亮的小郡主。”

殷云舟说起往事,眼中满是怀念:“那时我还年幼,母妃早逝,我在宫里日子艰难,都是姨母看顾我,后来姨母有了身孕,不能总进宫照看我,为了保护我,就命人制了两枚玉佩,我与我表妹一人一枚,说这是信物,等将来小表妹出生,要将她许配给我,我盼着那个妹妹,一直盼着,谁料到……”

殷云舟突然惊觉自己说得太多了,声音戛然而止,摆了摆手似苦笑:“罢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你想听什么曲子,我吹与你听。”

乔安不知道是怎么把玉佩还给殷云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

她听着他吹出的优美曲调,再也没有了欣赏的闲情逸致,满心的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