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太后见她又有了笑脸, 就知道她现在回过神来,自是满心欢喜的。

不管是谁被如此珍重,即便不会马上就以身相许, 感动和开心也不会少。再说, 苏轻窈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不过话还未说完,太后便又继续道:“有些事不能任性妄为,但有些事陛下却绝不会叫你吃亏,该有的咱们都得有。”

苏轻窈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只是乖巧点了点头, 回答一句:“臣妾都明白,能得陛下和娘娘厚爱, 臣妾已感激不尽, 自不会贪心不足。”

太后知道, 她说不贪心, 便是真的不贪心。

由此,才算彻底放下心来,又同苏轻窈说了几句,便才让她回去休息。

苏轻窈从凤凰台出来, 再看外面天朗气清, 不知为何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柳沁跟桃蕊不知太后跟苏轻窈说了什么,总之她们娘娘这会儿在行宫里瞎转悠,一脸空茫。

这会儿在外面,她们不好问,只能小心扶着她, 等她神智回笼,才回到芙蓉馆。

苏轻窈一颗心都是乱的,怎么都静不下来。

她在花园里读了会儿书,短短一页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却是半个字都没看进心里去,她叹了口气,却还是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或许是因为风儿太过温柔,苏轻窈终于慢慢沉寂下来,继续认真读书。

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了一天,晚间,苏轻窈就又被请到畅春芳景。

这一回再去,苏轻窈特地让桃蕊给自己上了些胭脂,想让自己的脸色好看一些。

待到了畅春芳景,娄渡洲亲自把苏轻窈迎进花厅,道:“娘娘且略坐会儿,陛下正忙,马上就能过来。”

苏轻窈点点头,让他回去伺候楚少渊,抬头就看听琴领着姚黄魏紫过来,依次上了茶水点心。

“瞧娘娘这面色,应当已经大好,”听琴笑着给苏轻窈倒茶,“刚臣特地煮了桂圆红枣茶,娘娘且略吃半碗。”

苏轻窈笑着说:“倒是无大碍了,劳你惦念。”

花厅里这边欢声笑语,书房中,楚少渊正寒着脸看向楚少涵。

楚少涵比他略矮一些,气势也没他足,被他这么一看,顿时出了一头虚汗,头都不敢抬。

“陛下……”楚少涵抖着手说,“臣弟是真不知会有如此之事,但凡早知王显的人品,也不能让属官推举。”

楚少渊一语不发,倒是旁边的沈定安阴阳怪气:“哎呦呦,谁们家推举贤良不是最重贤德,怎么到了世子爷这里竟不是如此?”

沈定安同楚少涵一向不对付,这会儿见楚少涵出了大错被陛下训斥,当然要幸灾乐祸一番。

楚少涵不敢跟楚少渊顶嘴,却能同沈定安置气,当即就反驳道:“我就不信你从来不出错。”

沈定安刚想怼他,不料楚少渊却发话了:“好了!安静。”

于是两个人就不约而同闭上了嘴,谁都不敢说话了。

楚少渊把折子扔到楚少涵面前,沉声道:“你自己看看,那个王显都干过什么事,你不觉得丢人,朕替王叔丢人。”

楚少涵都不敢去捡那本折子,脸上火辣辣的,双手紧紧攥成一团,指甲掐得手心生疼。

“还有你,”楚少渊一扫看向沈定安,“行前防卫是怎么做的?那么多暴民提着刀进报国寺,若是羽林卫机敏一些,这事就不会发生。”

沈定安低下头,嘟囔一句:“臣不过挂个空职罢了……”

“还不知悔改,你看看谁家子弟如你这般!”楚少渊训斥一句,沈定安就不吭声了。

楚少渊扫了一眼楚少涵,缓缓垂下眼眸,道:“王叔恭谨一辈子,从未出过差错,若非此事不好宣扬,你要让王叔如何自处?且不说王叔一辈子的脸面都被你丢尽,若是有心之人知道此事,定要到平说王叔有心犯上……”

“若是真有人如此攻坚王叔,朕也不好一味回护,你且明白?”

话说到这,就看楚少涵汗如雨下,面色更是难看。

楚少渊同沈定安交换一个眼神,两个人都看明白对方的意思。

沈定安主动开口:“陛下,世子毕竟年轻气盛,办错了事也有情可原。”

楚少涵刚才本就心慌,突然听到死对头夸他,竟没立即诧异,反而跟着一起说:“还请陛下宽恕。”

楚少渊道:“这事若不牵连百姓,自家人关起门来,朕也不会这般生气,但百姓何其无辜,便是朕想宽恕你,都不能这般轻拿轻放。”

“让瑜王叔知道,恐怕也会要求朕不可徇私枉法。”楚少渊表情缓和一些,缓缓说道。

都把瑜王叔抬出来,楚少涵也不敢再求了。

楚少渊慢条斯理道:“不过,你毕竟年纪不大,若是眼拙看错人,也是情有可原。”

楚少涵低着头等惩罚,另一边的沈定安差点没笑出声,陛下这指桑骂槐的本领,是越发高深了。

“这样吧,回京后你闭门思过三月,罚俸禄半年,王府属官全部撤换,明年春闱之前,不可再另行推举贤德。”

楚少涵松了口气,觉得这个惩罚不痛不痒,便一口答应下来:“谢陛下仁慈,臣一定认真思过,再不犯错。”

楚少渊便让他出去了,待书房里只剩沈定安,楚少渊才起身走到旁边的茶桌前,示意沈定安坐下。

“说吧。”楚少渊亲自煮茶,淡淡说道。

沈定安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严肃:“陛下,那药童已经招了,说是回春堂给他药的小学徒不小心打破了个瓶子,他怕受罚,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隐瞒。”

楚少渊挑了挑眉,这瞎话编的,怕是傻子都不会信。

药童常年跟在太医身边,怎么会不懂宫中规矩,他便是再蠢,也不会为了十两银子担这份罪名,他之所以在严刑逼供下还这么说,那就意味着他张不开嘴了。

沈定安继续道:“药童那的线索断了,但结合上一次御马苑之事,臣找到了一条新的线索。”

楚少渊低头喝茶,等他说。

“陛下可记得,当时抓到的人是尚宫局的一个姓崔的老黄门,因为不会巴结上峰,几十年了都还只是个黄门,平日里就在尚宫局做些杂事。他被抓了之后什么都不肯说,至今也都没开口。”沈定安叹道。

胆子大成这样,敢牵线刺杀皇帝,被抓了又死活不肯招供的,不是对那幕后之人忠心耿耿,怕就是有把柄在人手中。伸头是刀,缩头也是刀,大多数人为了保住家人,便是自尽都不肯招供。

但这其实并不妨碍什么。

只要能抓到他,就能排查他接触过的人,顺藤摸瓜查到他曾经的过往,怎么也能有些线索的。

“那老黄门一辈子平平淡淡,没什么亮眼的功绩,却有一事,叫其他人记住了。”沈定安顿了顿,也不敢抬头,只继续道,“他年轻时有一次犯错被中监责罚,被打得几乎要死的时候,被曾经的邢太妃救过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