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轮明月

那么柔软的触感, 周最浑身僵硬, 根本就不能动弹。几乎都忘记了躲闪。

突如其来的意外,他完全怔住了,忘记躲闪, 也不懂回应。

脑子很乱, 一团浆糊,难以正常思考。

两人挨在一起, 衣料相互摩擦。

女孩子身上的味道格外香甜, 清清淡淡的樱花香,不断纠缠着人的呼吸。

徐长安循着本能, 放任自己迷失。像是置身于一座迷雾森林,周围黑漆漆的,看不见一丝光亮。她已经被困许久。可却一直不愿走出来。她好像一直都在路上,寻寻觅觅, 了无尽头。

她的手一直都在抖,颤颤巍巍地揪住周最大衣的一角。她拽得很紧, 仿佛溺水的人挣扎许久,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那是她全部的希望和精神支柱。

因为过分用力,指节泛白。手心也氤氲出湿意。

那么拙劣的吻技,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在啃咬。

唇齿纠缠, 相互撕扯。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迷雾终于散尽,黑暗的森林被劈开一道口子。大团光线照射进来。

眼前人竟然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徐长安如遭雷劈,瞬间清醒。

懊悔, 更绝望。

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冲出眼眶,一泻千里。

她慢慢蹲在地上,抱住膝盖,脑袋搁在手上,小声地呜咽起来。发出小动物一般的哀鸣,悲恸万分。

周最直接蒙圈了。他没想到一个人的情绪转变能这样快。上一秒还在炙热地吻他,下一秒竟然就开始埋头痛哭流涕了。

“对不起师姐……你别哭啊……”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六神无主,手足无措,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

他跟着她一起蹲下,伸手去拍她肩膀。可手伸出一半,他又给缩了回去。

“师姐你怎么了?对不起……你别哭啊……”

周少爷最怕女孩子哭。从小被妹妹周蔼的眼泪给弄怕了,如今都有了心理阴影。小时候只要周蔼一哭,大哥二话不说就抄家伙教训他。

女孩一哭,他就头疼。

徐长安已经整整一年没这么肆无忌惮地哭过了。由最开始的小声抽泣,演变到最后的放声大哭。

哭完,酣畅淋漓,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这么多的人,这么热闹的日子,没有人会关心你在做什么。这么肆意大哭居然也没有引起围观。就连异样的目光都没有收获几个。

满脸泪痕,她抬手狠狠抹了一把。

“周最,你扶我一把。”蹲得久了,一双腿都麻了。

“哦……好!”周最俯身握住徐长安的手,把她扶了起来。

她拍了拍羽绒服的衣摆,吸了口气,“走吧,咱们继续逛。”

周最:“……”

前后转变不过数秒,简直不要太快!

周最不敢细问,只能跟上她。

“你刚看到的那些类似鸭子的灯叫鸳鸯灯。在我们这里,情投意合的信男信女,或者恩爱的夫妻,他们会亲手扎一对鸳鸯灯,在灯上写下两人的名字。然后一起把灯挂在板灯头上,跟着灯阵昼夜。□□,以此来祈愿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周最静静听着,“听起来这个鸳鸯灯和同心锁一样。之前我去爬铜卜山,很多人会在栈道锁链上挂同心锁,锁上也刻着情侣的名字。”

“大同小异,都是世人的美好寄托。”徐长安早已恢复如常,除了眼眶有些发红,其余根本就看不出异样。

周最不知道她刚才为什么哭。大概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带出了过往的委屈和无助。情绪突然爆发,难以遏制,就崩溃大哭了。

经历一件糟糕的事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后续的连锁反应。这件事过后,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因为一些细枝末节而重新找回当初的那种挫败、无力、痛苦,甚至是绝望。然后彻底奔溃。

“师姐你有笔吗?”少年迎着风口,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姿颀长,如松如柏。

“什么笔?”

“什么笔都可以,只要能写字。”

“我看看有没有带。”徐长安低头翻自己的帆布包。

她低着头,长发垂落,一边脸颊被灯光照亮,精致好看。

“还真有笔。”她从包里成功翻出一枝黑色的签字笔。

“谢谢。”周最伸手接过,摘了笔帽,低头在那只兔子灯上写字。

徐长安就站在他身边,看他写什么。

少年的字苍劲有力,笔锋隽永,一手漂亮的行书。

徐长安欣赏写字写得好的男生。字品即人品,一个人的一手字多少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徐长安,你要快乐啊!”

字是好字,可这话却委实有几分幼稚了。

周最说:“师姐,等下我把这盏灯挂到灯头,让它把你所有的烦恼都带走,然后开心快乐地过每一天。”

徐长安觉得这行为令人发笑。但也不愿拂了周最的好意。

他拿起那只蹩脚的兔子灯,剥开层层人群去了灯阵中心,然后找到灯头。

他速度很快,徐长安来不及细看,少年便已经涌入人群。一抹挺拔的背影若隐若现。

人实在是太多了,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往灯头上挂灯。他愣是挤了好久才挤进去。

挂灯之前,心思微妙地转了一转。他又揭开笔帽,低头飞快地往兔子灯上写了一行字。

ZZ&XCA

写完他把兔子灯挂上了灯头。

灯阵慢慢移动,几百上千盏花灯挂于灯头。那么多精致漂亮的花灯里混进了一只奇丑无比的兔子灯,怎么看怎么违和。

他远远看着那兔子灯随着灯阵缓缓移动,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他周最却大有愚公移山的雄心,每一座他都会荡平了。

***

周少爷是真想懒在徐长安家不走。糖水镇风景那么好,肖晓慧母女又烧得一手好菜。他都有点乐不思蜀了。

但奈何唐婉眉思子心切,一天无数个夺命电话连环轰炸。扬言他再不回家,就断了他的生活费。

迫于无奈,第四天一早,周少爷不得不收拾行李回家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四天,可这一趟收获还是很大的。他隐隐感觉他和徐长安的关系似乎有了实质性的变化。

一大早徐长安将周最送到了高铁站。

春运车票紧俏,周最只抢到一张高铁票。

春节临近,高铁站人来人往不断。候车室里乌压压的全是人头。

“好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就先回去了。”将人送到车站,徐长安就打算走人了。

周最和她告别:“师姐,这两天真是叨扰你和阿姨了。”

她笑了笑,不在意道:“没事儿,以后常来玩儿。”

这自然是客套话,谁曾想周最却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