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长亭古道(第2/4页)

当下,全家陪梁玉出城,往别庄上一住,开始准备出行的行李。梁玉给纪申准备了铺盖米肉,南氏做亲娘的,给闺女准备的只比这个多,不比这个少。铺盖、四季衣裳、吃的用的,蒲扇都多塞了两把。南氏说:“这个扇风比那些个什么绢的绸的都顶用。”

梁大郎别出心裁,给妹子牵了四条好狗:“这个,防身用得好。”

梁大嫂还问她:“你还想要什么呢?”

南氏道:“对呀,你还想要什么?”

“给我把菜刀吧。”从吴裁缝家带出来那把当了凶器被收缴了,她心里现在空落落的。

一句话将全家都炸了起来,梁满仓第一个反对:“你咋还要那个呢?!不能摸,不能摸!”梁大郎接着说:“菜刀菜刀,还说不说人家了?你想跟菜刀过啊?”

到了下午,城里又给送出一列车来,押车的是程祥:“淑妃娘娘说,这些都是三姨用过的,依旧还是三姨用吧。”

梁玉眼也直了:“我是去流放啊!咋把床都给我装了来?”

程祥道:“没错的,都是您用过的?难道要将三姨睡过的床留在御史台给那些臭男人用吗?”

【留给小先生也不错啦。】梁玉讪讪地想。

梁大郎还要留程祥喝茶,程祥笑道:“奴婢还要回宫复命去,谢梁大官人。”

他又走了。

这一夜,梁玉难得没有能睡好,旁边就是南氏,母女俩都有一肚子心事。梁玉不怕流放,但是想到母亲这些遭遇,又难过得要命。她打当学徒的时候就很害怕父母寿命有限,不能活到她挣大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如今母女相处的时光,竟比当时还要少许多。

【不该闹腾什么出家的!该多陪陪阿娘!】

南氏就着灯光一会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给她拉拉被子,叹一口气:“玉啊,以后要懂事啦。”

“哎,呜……”梁玉终于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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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在庄子上住了三天,第四天就说要拖着车队走了。【早有晚走都是走,越拖着越伤心。哎,差一天就三年了,也幸亏差了一天还不到三年,他也不必履约。】

除此之外一切都好,流放也分怎么流放的,有人照顾的就跟没人照顾的不一样。官员流放就跟百姓流放不一样。梁玉虽不是一个官儿,却是个有人照顾的“贵人”。可以携带一些自己的物品,梁家也可以有“义仆”“自愿跟随”。

有“押解”的官差,一个九品小官,带着几个差役,人头还不够梁玉的“义仆”的零头数的。

梁满仓拖一大家子跟梁玉在长亭外话别,不外是:“到了那边不要任性了啊。你看你啊,脾气暴得太早啦。好好装个温柔的样子。”

说话时,梁满仓还四处张望。

梁玉道:“爹,你看个啥?”

“没啥,没啥!”

马上,梁玉就发现了有车马靠近。长亭就是个大家告别的地方,纪申打这儿去的边州,别的人离京,走这一条线的都从这儿走。梁玉也就没在意。

等声音近了,梁玉吃了一惊:“你们怎么来了?”

她的狐朋狗友们连袂而来,平王妃见面就说她不够义气:“怎么悄悄的走了?还怕叫人知道吗?抬上来!”送给梁玉许多箱笼,装得满满的。小严氏赠给梁玉崭新的一套马球用具。刘湘湘虽挺着大肚子,依然顽强地亲自过来送了她一箱子皮裘冬衣。

最夸张的要数丰邑公主,这位公主身后清一色跟了几十个健壮秀美的骑士。丰邑公主马鞭指着他们,对梁玉说:“她们送的这些到哪里置办不了?这一路上怎么办呢?你把这些人带上,他们个个弓马娴熟有勇力,我给他们一人配双马,不管遇到什么虎豹豺狼、强人盗匪,保管能将你平安送到。到了楣州,也能助你在那里高枕无忧!”

【这位大姐,我是去流放的,不是去造反的啊!】

“大姐,三姨是远行不是围猎……”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

丰邑公主转身,笑得灿烂:“三郎,你也来啦?阿爹许了?”

桓嶷道:“是。”

下马跳到梁玉跟前,叫一声“三姨”,欲言又止。梁玉笑笑,摸摸他的脸:“我总算照顾了你一回。”桓嶷呜咽了,扑上来抱住她一通哭。

平王妃等人听到“照顾”,暗忖:或许是德妃临终将儿子托给妹妹。

一旁孙顺叫了一声:“殿下。”桓嶷想起来还有事,松开梁玉,偏过头去擦眼泪。

梁玉四下一看,心道,差不多了吧,该走了……又有点失落。

才转过身,要上车,忽然听到一声:“三娘。”

却是吕娘子与阿蛮等不知从哪里过来了,都是一身布衣,人却都还精神。梁玉喜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这里就交给你们啦。”

几人都笑着摇头,吕娘子将身一闪:“你看,还有人来了。”

梁玉望过去,却是一身青衣的袁樵,不由笑道:“小先生,你也来送我吗?”

袁樵还是一张冷脸,点点头。

梁玉看了吕娘子一眼,吕娘子点头示意,转达过你的意思了。梁玉笑道:“我该走啦,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她给吕娘子的信里托吕娘子跟袁樵那儿解了三年之约,这个事吕娘子应该能办到,袁樵这个表情也还算正常反应。

袁樵口气非常的凉:“我也想知道。”

“君乘车,我戴_笠,他日相逢下车揖。君担簦,我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梁玉直直看着袁樵的眼睛,脸上欢笑着,还潇洒地冲他摆摆手,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奔她那车上去准备走人。【2】

袁樵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就听人群里爆出一阵笑声,严中和笑得尤其大声:“快!快!她还不知道呐!”

吕娘子等跑上来将梁玉围簇起往回推,严中和将妻子小心地交给侍女,自己去捉袁樵,被袁樵甩了一个眼刀。

人一个一个地冒了出来。

南氏对女儿说:“以后你真得懂事儿了,有了婆家的人了,可不能再由着性子胡来……”

“嗡!”梁玉脑子里炸开了烟花:“啥玩儿?!”

严礼冒出来说:“我是男家媒人。”

裴喻也冒出来说:“我是女家媒人。”

反正就是提个亲,又不是要送入洞房了,两下早办完了。

梁玉傻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别人还觉得她奇怪呢:“她这是高兴得傻了吧?梁翁、梁媪早答应了。”从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父母答应了,有你什么事儿呢?

梁玉气得浑身发抖,她下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不把袁樵套麻袋里捎上呀!袁家三代单传的,她这头走了,啥时回来都不好说,袁樵就干等着呀?就冲这个,袁樵跟家里就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