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舐犊之爱(第2/3页)

“是。”

哪用查呢?猜也猜得到是杜皇后的手笔,程为一都为这个皇后感到难受了。堂堂皇后,与个罪妇庶人较的什么劲呢?

杜皇后却有她的一套理论,桓琚宠爱了凌贤妃十几年,一朝贬做庶人,焉知日后会不会旧情复燃呢?人封进棺材里都不保险,得钉上了棺钉、埋进了土里,才能不怕她诈尸。凌贤妃可是有过这样的战绩的,头天被禁足,第二天桓琚自己忍不住去看她,嫌程为一开门慢,亲自拔剑斩了门锁。

【打蛇不死反成仇,你不死透了怎么行呢?】

新来的宫人又被斩杀,杜皇后依旧稳坐昭阳殿,重新调教新派来的宫人。这一回她像是真的蛰伏了,不再提任何的要求,每天只是拜佛、莳花、养鱼,安份得不能再安份了。

朝野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桓琚也没有了新的动作,好像也忘了这半年来他办了两件极重大的丑闻案件,哪一桩都够在史书上写半页、让遇到的皇帝焦头烂额的。私底下,各方的小动作也都不少,萧司空由于朝上发表了那一番见解,又被人找上了门。

萧司空“静养”了好些日子了,上门的人渐渐变少了一些,如今再次暴满。不但是萧礼,连萧司空自己,这次都觉得这些货腻歪了,都推着他去为了杜皇后硬顶皇帝,一个个还有没有脑子了?

“司空,皇后如何能轻易废黜呢?”

“司空,圣人犹父,皇后犹母,如何能眼看着父亲休弃母亲呢?”

“司空,请您说句话吧,天下不能再动荡啦。”

“司空,不能任由圣人再兴大狱啦,酷吏横行非国家之福啊。”

萧司空心中暗骂:【那是你母!公主的婆母早就死了,公主还守过孝呢。哼!你越死犟,圣人越觉得酷吏好用。开始只是一个崔颖,你们跟他对着干,好了,来个卢会,惊喜不惊喜?开心不开心?你们非要激得酷吏横行才甘心吗?这么大的人了,懂点事行不行?】

萧礼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说:“诸位,诸位,眼下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诸位又何必再生事端呢?”

这些人是什么意思萧司空父子都非常的明白,不就是说,废后是件大事,太麻烦、牵扯太多,不如一床被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当无事发生。【反正那是皇帝的老婆,不是你们的老婆,难受也难受不到你们头上吗?你们真是欠教训啊!】

这个说法是无法令人满意的,一群人必要萧司空给个说法。他们未必就是要死保杜皇后这个人,乃是不想去碰废后这件事。

萧司空按着太阳穴,问道:“要我说?”

“是。”

“说了你们听?”

“是。”

“那就都回去吧。该吃吃、该睡睡,明天还上朝呢。”萧司空也不想理这群货了,他娘的一点担当也没有!眼瞎心也瞎的东西!

碰了钉子的人,有一半儿回去了,另一半要死争:“司空,您怎么能为谄媚圣人而不讲礼法了呢?皇后,先帝为圣人所娶……”

萧司空道:“圣人说要废她了吗?你要不要提醒一下圣人啊?还是我去帮你提醒提醒?”真是没脑子!

萧司空发作了,虎老余威在,来“劝”萧司空的人一个个缩着脖子,小小声地告辞了。出了司空府都摇头:“连司空也胆怯了。”

“胆怯”的萧司空问萧礼:“现在外面怎么样?”

萧礼道:“都不大安生。阿爹,咱们须得劝一劝圣人,不能再用酷吏了。徐国投毒案虽然震撼朝野,却是不如巫蛊案令天下人心惶惶啊。卢会抓捕拷打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人们见面都不谈德妃之死,说的是高阳郡王和凌家。”

萧司空长叹一声,忽然问道:“东宫如何?”大臣们一个常见的思路,如果皇帝不大令人满意,大家会寄希望于太子。

萧礼也叹气:“太子遭逢这样的惨案比圣人还要难受啊。阿寂来说,太子更沉默了。炼师还在东宫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能一道读个书、写个字,还赏过一回雪。昨天炼师离开东宫,太子变得阴郁了起来。”

萧司空心道,若不是遭逢母丧,都该为太子选妃了,有个可心的人陪着,也能开导太子。只是这遭逢母丧,如何能提这等事呢?“炼师如今如何?她是姨母,总能劝一劝太子的。”

“才回梁家。您儿媳妇预备明天登门拜访。”

“唔。请她好好开导太子才是,太子即使心中不忿,也不要表现出来。”

萧礼道:“阿爹放心,听说在两仪殿里,写了一句话——不要有戾气。”

“唉,那就好。”

~~~~~~~~~~~~~~~~~~~

梁玉回家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了。

车出了宫就把她送回了梁府,桓嶷的想法里,梁玉现在是个病人,也需要家庭的照顾。梁玉也觉得需要回家报个平安,让大家看看她还活得好好,然后再回无尘观去筹划事情。

时间离过年已经很近了,梁府一点喜气也没有,梁满仓恨不得全家披麻戴孝哭着过完这年。亏得宋奇被桓琚想起来调回京里,遇到事情之后顺便拜访了一下梁府,才制止梁府一些出格的行为。

车到门上,王管家一开门,看到梁玉便跪了下去:“三娘,你可回来了!呜呜呜呜……”

从王管家起头,梁玉所过之处,家里上下仆妇一个一个跟着哭了起来。过了庭内照壁,梁八、梁九两个奔了出来,一左一右抱着妹妹:“哇!可算回来了!呜呜……”从他两个开始,再往里,侄子、侄女,见了她也哭,再到正堂上,梁满仓与几个大点的儿子在座上也坐不稳了,爬起来都凑过来哭。

送梁玉来的是孙顺和程祥,忙劝道:“还请节哀,不知梁媪何在?殿下有问起。”

一起再去南氏的房里,南氏被儿媳妇搀着,站在门口巴望着。她的身体本就不好,遇到长女横死,又在冬天,回来便病了一场,又硬挺着活了回来。

母女俩上一回见面还是在延嘉殿的丧礼上,南氏本以为当时梁玉不能发声是暂时的,及到了跟前,梁玉张了张口:【娘。】只有一个空口型,南氏顿了一下,说:“好、好,人回来了就好。”

梁玉双膝一软,抱着南氏的腰泣不成声。

一行人到了屋里,捧墨的小宦官也还跟着,按照习惯进去奔梁玉的座席前给她铺纸研墨。南氏看了,问道:“这是做啥哩?”

梁玉写道:这样就能说话了。

写完递给南氏,母女俩都呆住了——南氏不识字。南氏终于当着女儿的面哭了出来,她不想哭的,女儿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就得坚强起来,她得当女儿的依靠。可是如果连女儿要表达什么她都无法理解,又要怎么样才能保护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