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旧情书(第2/3页)

“纪陶我在想,他从地牢逃生,如若不是奇迹,而是有人暗助……”

“这个尚且不明,这案子我查了太久,从没有往他身上细细去查。我自认行事谨慎周全,却从未提防过二哥,总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曾料到他会对你……糖糖,我害你受了大委屈。”

唐糖看他内疚至此,想必里外都不好过,很是不忍:“其实……我昨夜下脚也挺狠的,也不知道他撑不撑得住。”

“伤在何处?”

“我踢了根银针进他小腿,估计够呛。朱掌柜也不弱,往曹四渠下刀那个地方……给他,咳咳,来了个雪上加霜。”

纪陶不语,眉心跳了一跳。

唐糖看他痛苦的样子,想想那个到底是他从小亲爱的孪生哥哥,知他心中煎熬比她更甚,两难也比她更甚,正不知说什么才好。

“糖糖,总之我们再也不要分离了。”

她听了愈发心疼,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伸出来一枚裹得厚厚的白粽子。

她也不管,用那白粽子往他脸上抚了抚,想要抬首亲一亲他以示安慰,却着实生不出力气,只得作罢。

唐糖不欲再提那个人,换了话题道:“公主殿下本来也是非三爷不可来着,不过想想当初被你拒婚伤自尊的事情,究竟骄傲难当,不曾答应。”

“你……知道了?”

“哼,若非赵思凡亲口告诉我,你是这辈子不打算说是罢。要不是赵思凡在我面前夸赞三爷,我更不知道您在旁的女子眼中是这般风流倜傥,无人能敌。不过三爷待公主殿下到底还是有些情意的呢,拒婚之事瞒得密不透风,连裘全德都被你瞒过去了。”

“我闻闻,这是醋倒翻了么?赵思危请你去梁王别邸为他做了什么?你如何不告诉我?你替他办过事,必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合适满世界嚷嚷的了,小傻瓜。”

唐糖吃惊极了:“赵思危连这种自己绿……的事情都肯告诉你?你俩究竟什么关系?”

纪陶一脸不忿:“你以为他愿意说?那夜齐王手下人回府禀他,你在别邸之外遇过一个身手敏捷的跛脚黑衣人,你离家后他寝食不安,猜测你被那人掳了去,沿途给我发来密信,我这才明白原委。我的媳妇跑不见了,他倒恨不能比我心急,哼。”

“……谁是你媳妇?”

“朱掌柜说你将那小钥匙嵌进了罗盘锁,你不知道玩这口锁的规矩么?落了锁便是收了我的聘礼,既收了礼……便是答应了。”他凑过去同她耳语,“东西我都带在身边了,你放心。”

“无赖成这样……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纪陶有些难过:“是不是因为二哥的关系,你连我一并恨了……”

唐糖瞥开眼睛:“我是恨,我男人屁股上的桃花,纹在别的女人腕上。”

纪陶听了这话,心底笑得花都开了,暗暗舒一口气,小家伙别扭的原来还是此事:“那天我看见也吓了一跳,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幸好宝二说那是画上去的。糖糖?你怎也不可怜我,我也被二哥坑得很苦……”

“哼。”

其实唐糖都知道,赵思凡也是蒙在鼓里那个,不过是仓皇过了那么多天,昨夜又是极尽惊险,她一口气一时顺不过来,依旧别开脑袋不理他。

纪陶继而柔柔贴在她耳畔唤:“糖糖?”

唐糖发着烧,身子本来忽冷忽热的,这会儿身子恰恰觉得有点冷,为他热乎乎一唤正是十分受用,因而依旧故作矜持,撇着脑袋不看他,好让他继续唤着。

“糖糖……到了孟州,拜了祖父,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唔……”唐糖不好意思答。

“当你答应了。还有你方才说的……究竟什么遗言?”

唐糖猛想起她还有东西落在租住的船上:“我的行李!”

纪陶努嘴,唐糖朝着他的方向一转头,就看见了她枕畔那个青瓷盒子。

“给你带上了。早就看透了这赵思危,全然无信无义,亏我还为他奔命至此。”

唐糖辩道:“东西是我从他处偷的。”

“你敢老虎头上拔毛?”

“呃,他无信义,好歹句句都是实话。亏你好意思给我留遗言。”

“你都没拆开看过,怎么就知道这是遗言了。”

“不是遗言是什么?”

“你可以看看的。”

“我一想这里头是遗言,气得压根不打算看。就想当着你的面打开,方便骂你,现在既然你在敢不敢同看?”

“好。”

船上的东西简陋,纪陶随便搬来张小桌,将青瓷盒搬在小桌之上,掏出匕首照唐糖的法子往手臂上划了一道。

唐糖都不敢相看,再望时他肘间流下的血已然滴满那个青瓷盒底。

然而盒子纹丝不动。

唐糖低笑:“早说了它们不喜欢你的冷血。我来。”

她心底其实亦很吃惊,当初,若是没有她的血,难道这个盒子竟是打不开?

纪陶自然不允,一把摁住她:“再划我们小糖糖也成筛子了。”

唐糖长了些力气,起身夺刃就往左臂上划:“此言差矣,虱多不痒,多一个疤不多,你只管嫌弃罢。”

纪陶气死了,然而他臂上的血条子已然淌下来,再骂无济于事。

蛊盒果然认唐糖的血,盒子应声而开,那一双形态羞人的春宫小娃娃里头,掉出一枚以蜡封缄的小纸卷,正是唐糖当初亲手搁在里头的。

唐糖嫌两手的粽子甚是碍事,也不顾纪陶会骂,一气剥了去。用指甲小心刮开纸卷表面蜡层,里面裹的原是一张信纸,正要展开,纪陶却将她的手猛地攥住了。

唐糖不解:“作甚?”

“不许笑我。”

唐糖斜他一眼:“你写了什么笑话么?”

他依旧捏着不让读,脉脉望着她:“也没写什么,总之不许笑就是。只恨那个赵思危,陷我于不义……”

“不义?哼,想必不是什么好话?你烧了得了。”

他狡黠笑了:“看罢,三哥敢作敢当的。”

唐糖狐疑展开那页信纸,这哪里是他写的信,原是她十一岁回到孟州那年,头一次给他写去的那封信。

那一页字少,她照旧用酸黄果挤汁兑水,沾了那调制好的水,往信纸底面上写下那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水渍干透时,酸黄果的颜色消隐不见,唐糖以为他从来不会知道。

然而那一页纸,分明是被他在火上烤过的,浅黄色的字迹隐约可见。

而叠在这行字上,正是纪陶沾了墨,循着唐糖稚嫩的笔迹,与其上描下的同一句话。

墨迹久远,纪陶亦在信纸上落了款,与她当年去信的日子,不过只差半月。

唐糖心头酸涩感慨,绝不敢去望他,只将信蒙在脸上半天,依旧说不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