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发病

静谧的避暑行宫中, 一重重暗潮,在夜色的掩映下, 开始逐渐上涌。

而大多数官员和宗室, 还都沉浸在一片睡梦之中。只有少数警醒的,被主殿那边骤然亮起的灯火惊醒。

“怎么了?”有官员诧异地问道。

“皇上半夜突然发起了热,跟着的太医束手无策, 如今主殿那边正在紧急收拾东西, 准备返京。”

每一个醒来的贵人门口, 都会有侍从冷静地告知。

“太后和皇上传下旨意, 请诸位大人安歇, 不必跟随。按照计划待明日再出发即可。”

如果有不长眼的家伙坚持想要去皇帝跟前表忠心, 那么宫中的侍卫少不得用非常手段, 让这些大臣乖乖休息, 不要声张了。

在这样紧张而富有效率的控制下,整个避暑行宫主殿周围虽然泛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沉静。

夜幕之下, 一队人马整装待发,等两位贵人上了车驾,立刻出发,在前往京城的道路上急急而奔。

几乎同一时刻,皇庄的大门也被打开,燕王秦泽也在一队人马的簇拥下,往京城狂奔而去。

收到线报,霍太后冷笑了一声, “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即可。”

侍卫立刻遵命后退。

这个孽庶之辈,还以为真的要让他登上皇位吗?

漆黑的夜幕之下,这个帝国最尊贵的几个人,正奔波在从皇陵到京城的大道上。

而京城内部,暗藏的布局开始逐渐收网。

宗室云集的街坊最东头,一座奢华大气的府邸坐落在这里。

舒王府因为主人跟随御驾前往皇陵参加祭礼,整个王府比往日寂静了不少。到了下钥时间,主持王府事务的大管事就吩咐闭门落锁了。

大多数仆役都进入了睡梦之中,就在这样安宁的时刻,突然王府的门房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了。

值夜的仆役赶紧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上前开门,就听见大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两扇巨大的门板被人生生撞开,一队玄色甲胄的士兵涌了进来。

闻讯而来的管事被吓得险些跌倒在地,这是什么架势?自家主子谋反了不成。

进门的兵士却并没有预料中无礼的搜捕,而是抱了抱拳,急速说道:“宫中有变乱,奉太后娘娘之命,所有宗室一概前去宫中居住。”声音冷澈,带着不可违逆的权威。

总算不是要抓自家王爷下狱。管事定了定神,急道:“将军啊,我们王爷跟着去了皇陵,并不在府中啊。”

“我知道,不是还有一位小王子吗?”

说完,领头的手一挥,也不等管事答应,手下的士兵如狼似虎般扑向后院。

一连串的惊叫声响起,不多时,一群士兵就簇拥着一个惊恐万状的中年妇人出来,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周岁左右的婴孩,胖嘟嘟的,依然在睡梦当中。

那是秦勋之前的侧妃为他生下的孩子,也是秦诺兄弟们中仅存的一个下一代男丁。

后面还有一个容色艳丽的妇人垂泪跑了出来,一边尖叫着:“你们要干什么?我的孩子……”正是那位侧妃娘娘。

领头的军官冷声道:“带上孩子,立刻走。连同奶娘一起。”

说完一群士兵簇拥着惊恐的奶娘,抱着孩子,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只留下舒王府残破的大门,和满地惊慌失措的主子奴才们面面相觑。侧妃娘娘的哭嚎声在寂静的夜空里无助地回荡着。

******

凛冽的夜风吹拂着,带着山间秋日特有的凉意。

一行人骑着快马,在山道上飞速前进,恍如一支离弦之箭,向着京城的方向射去。

上百名骑士簇拥当中,那个云青色的身影极为抢眼,正是燕王秦泽。

“燕王”伏在马背上,小半个时辰之后,忍不住道:“怎么还没有来?这是要直接跑回京城吗?”声音清朗,带着两分不耐烦。

正是裴拓,如今他正穿着燕王秦泽的衣服,假扮成秦泽的模样,往京城而去。同样身形劲瘦流畅,夜幕笼罩之下,从背影上看还真分不出真假来。

旁边晏畅笑道:“快了吧,前面山间夹道,密林横生,正是埋伏的好地方呢。”

裴拓冷哼一声,“刚才咱们走过的那一处峡谷,也是埋伏的好地方,也不见有人出手,真是磨磨蹭蹭。”

“也许是那边道路太窄,不利于攻杀吧。”晏畅推测道,“唉,这皇庄到京城的路,也该派人修整一下了。”

马上要迎来一场惨烈的厮杀,但是每一个人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紧张,反而充满了期待。

征战和杀伐,本就是霹雳营最习惯的事情,这些年在京城的安闲生活,并没有消磨他们剑锋般的锐意。

跑进了林子没多久,突然旁边晏畅低声提醒道:“来了!”

一群人顿时振作起精神,极目远眺,果然前方的山道上出现了影影绰绰的黑色身影。

霍太后还真看得起他。来得少说也有七八百人吧。裴拓冷笑了一声。

“今天咱们就来领教一下平西营的功夫!”

片刻之后,原本寂静的山道上杀声四起。

同一时刻,皇陵脚下的山庄依然是一片沉寂。

在裴拓假扮自己离开山庄之后,庄内立刻陷入了冷寂之中。

皇庄内不听话的侍卫已经被清理干净,剩余的仆役也被驱赶进了一处单独的院落关押。整个皇庄内部,已经被霹雳营和潜鳞司的人手彻底控制住。

秦诺走在花园中,任惊雷陪在他身边。

“皇上不去歇息一下吗?如今只是前半夜,距离天亮还早着呢。”任惊雷轻松地笑道。

“朕哪里能睡得着啊?”秦诺笑道。并不避讳自己的紧张。

“是在担心京城的事情吗?”

“京城有裴将军坐镇,倒没什么可忧心的。也不知道南乡侯他们走到哪里了。”

“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开始交手了吧。”任惊雷揣测着,又笑道,“皇上不必忧虑,此番跟着出来的人数虽少,但都是精锐,就算对手同是禁军五卫之一,也不惧的。”

任惊雷很是自信。

秦诺叹道:“若只是平西营也就罢了,只怕太后手中,还有别的力量。”

任惊雷顿了顿,笑道:“皇上刚才还说,有裴将军坐镇,京城无忧呢。”

“朕所忧的,并不是今晚的胜负和成败,而是这种让人齿冷心寒的局面。”秦诺慨叹着,“如今南边战事如火如荼,而北方又有恶狼虎视眈眈,如此精力,为什么不能团结一心,共御强敌,非要自家人先杀个你死我活呢。”

这个话题有点儿超纲了,任惊雷不好回答。

秦诺似乎也并不指望他回答,也许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

“朕从有记忆开始,就跟十弟一起居住,同在一处宫室,日日相见,虽然他经常算计坑害朕,但生气之余,朕对他也是有一份感情的。”孤僻的宫廷生活,围绕在身边的都是奴仆之辈,秦芷又不可能天天来看他。秦泽确实是秦诺穿越之初,唯一一个能跟他平等交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