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二更)

安十六实在是太累了,强迫自己醒来,将消息禀告给花灼后,花灼让他歇着,他撑着的那口气儿一散,便支撑不住了,又栽回了床上,困乏地睡了过去。

花灼出了安十六的屋子,站在房檐下,抿着唇看着天空飘着的细细烟雨。

花离不知安十六醒来与花灼说了什么,如今见公子神色冷凝,他站在一旁,小心翼翼试探地问,“公子,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是不是十七姐姐不太好?”

花灼转过身,伸手拍了花离脑袋一下,不轻不重,“不是你十七姐姐。比她的事儿还严重。”

花离闻言吓着了,还有什么事儿比十七姐姐被人劫持失踪的事儿更严重?他看着花灼,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

花灼眉眼沾染了雨气的凉,问花离,“你觉得我们花家好吗?”

“好啊!”花离干脆地说,“天下再没有比花家更好的地方了。”

花灼笑了笑,又拍拍花离的头,语气温和,“那你就别只顾着贪玩,给我守好了花家。”

花离今日被花灼摸了两次脑袋,十分受宠若惊,往日里公子都是嫌弃他嫌弃的不行,今日与他说话都是温和的,他呆呆地点点头,忽然问,“公子是要离家吗?”

“嗯,也许。”花灼撤回手,负手而立,“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也该学会知事儿了。我若有事情离家,你就给我顶起来,看顾好花家,看顾好所有人,听到没?”

花离顿时觉得肩上徒然地压了一副重担,很重很重如高山那般重,他见花灼话语虽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越这样,他越觉得事情怕是不小,顶着压力重重地点了点头,“听到了,公子。”

花灼撑起伞,抬步下了台阶,出了安十六的院子。

此时天色已不早,他去了花家祖父的院子里。

花家祖父正在喂鸟,见花灼来了,瞅了他一眼,问,“灼儿,小丫头可有消息了?”

花灼迈进门槛,收了伞,摇头,“没有,太子殿下还没传来消息。”

花家祖父叹了口气,又问,“听说十六那小子从外面回来跑死了马,自己也累得晕死了过去?出了什么事情?不是有花家暗线传信吗?让暗线告知你一声就行,怎么自己急急地跑了回来?”

花灼拂了拂身上的寒气,站在鸟笼子前,看着笼子里的一对金雀,没说话。

花家祖父纳闷,偏头瞅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花灼盯着那一对鸟儿看了一会儿,对花家祖父问,“祖父,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与妹妹?或着说,我与妹妹接手花家时,有什么东西没全交给我们?”

花家祖父一怔,放下了喂鸟的米罐,正了神色,看着花灼,“怎么这么问?”

花灼看着他,“祖父只说有没有?”

花家祖父摇头,“没有。”

花灼忽然一笑,“祖父,孙儿自小在您身边长大,您虽一把年纪,吃的盐比孙儿多,但您说谎还是没说谎,孙儿能看出来。”

花家祖父一噎,没了话。

花灼沉了眉目,“妹妹早就想自逐家门,是我非要拦住,如今,她失踪下落不明,我身为花家这一代的掌事者,却偏偏连我们花家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笑话?索性妹妹已经嫁人,虽姓花姓,但也不算是花家人了。不如干脆我也自逐家门。”

“胡闹!”花家祖父面色一变,顿时训斥。

花灼沉着眼眸看着他,“我再问祖父一遍,如果您还摇头说没有,那么这花家我便没必要担着了,还给祖父。”话落,一字一句地道,“你想清楚了。”

花家祖父看着花灼,许久没说话。

花灼等了一盏茶功夫,面无表情地转身,拿起刚刚放下的伞,转身向外走去。

“站住!”花家祖父喝了一声。

花灼仿佛没听见,脚步不停,迈出门槛。

“有!”花家祖父终于改口,咬牙无奈地道,“你回来,我……我告诉你。”

花灼停住脚步,转回身,脸色难看,“祖父早些痛快地说不就得了?何必呢?非要孙儿自逐家门,您才改口,这倒是让孙儿好奇了,背后该是有何等惊天的密辛,让祖父如此隐瞒?”

花家祖父深吸一口气,“你跟我来。”

花灼扔了伞,跟上花家祖父。

花家祖父从画堂穿过,进了内室,来到屏风后,摘掉了墙上挂着的一幅仙鹤图,在挂着仙鹤图的墙面上摸了一会儿,只听轻轻的“咔”的一声响,触动了一个机关,墙壁裂开,从中露出一扇门,仅容一人进入。

花家祖父不看花灼,走了进去。

花灼瞧了一眼,眯了眯眼睛,他与花颜从小到大,多在太祖母处,很少来祖父母处,更是几乎不曾进过祖父母内室,竟不知道祖父的内室里另有乾坤,怪不得瞒的严实。

这一处暗室很小,里面摆放了一张供案,供案上放着两个牌位,下面摆放着一个龙凤呈祥的香炉。

牌位摆放的整整齐齐,香炉很大,里面有满满的一炉香草灰。

牌位上的名字花灼认识,正因为认识,他一下子愣住了。

怀玉、花静,没有封号称号,两个简单的名字,并排地摆在那里。

花家祖父站在牌位前,看了一会儿,对着跟进来的花灼道,“这间密室,本该在你接手花家时,就该传给你,让你知道,但因你天生有怪病,身体不好,又因我四十年前灵力全失,导致你父亲也受我影响,生下来身体孱弱,所以,在你妹妹年少时,早早就接过了我们手里的事务,担起了花家的重担。”

花灼看着两个并排的牌位不说话。

花家祖父也没想着他开口,继续道,“你妹妹天生带有癔症,从小隔三差五便受一场折磨,正因如此,当初她接手花家时,我琢磨再三,还是将此事瞒了下来。她后来遇到天不绝,吃了他的药,倒是不时常发作了,但她那副模样,我也不敢告诉她。”

花灼依旧不说话,静静听着。

花家祖父回头看了一眼,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又道,“你的怪病三年前才好,病好了后,你就外出游历了,去看你妹妹与你说的那些她游玩过的地方,我便想着,你受苦多年,不急一时知道,是该过些清闲逍遥的日子。既然你们都好好的,这桩事儿,晚点儿告诉你们,应是也没关系。”

花灼扬眉,终于开口,“不止如此吧?祖父瞒到今日,怕是没这么简单。”

“臭小子。”花家祖父骂了一句,“什么都瞒不过你。”话落,继续道,“前两年,有一部分原因确实因为你妹妹癔症和年少,以及你因为病症受了多年苦痛,我不想让你们过早知道这件事儿,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听闻武威候府子斩公子自小带有无解寒症,指不定哪一日就熬不住去了,心疼你妹妹,索性瞒着她,连你也一并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