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子汤

宝珠和瑛纨说着樊家的事儿,樊家这边儿也不安生,樊老夫人微微带着褶子的手捂着空空地腕子。

原本她腕子上带着一只金钏儿,那金钏儿是当年她大婚时的陪嫁,平日里也很是珍惜,如今突然丢了,樊老夫人不由冷冷勾唇,烛火下,一双沉稳又威严的的眉眼平白无故的挂了一抹冷厉和刻薄。

“手里的丫头慌手慌脚的,一看也不是什么当得了真儿的主子。”樊老夫人语气冷冷的,认定了是陆瑛纨方到了她。索性该牵扯的不该牵扯的全都牵连在一起,“我看就是跟我八字不和,这还没进门,真的进门怕是要方死我!”

樊佑霖手里的茶顿住,长眉紧拧,随后“哐当”地将茶顿在桌上,“母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一个金钏子而已,怎么就是瑛纨方的?!身外之物,它就有掉了的时候。”樊佑霖赶紧过来想劝住樊老夫人接下来的话。

只是见到樊老夫人气的青黑的脸,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语气也软了几分,“我差下人去找,若是找不到就重新打造一副。死物而已,别为了这个伤了两家的情分。”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里都变得极静,樊老夫人一双眼睛盯着樊佑霖,深深看了一旁的婆子一眼,冷漠道:“早就丢了,你以为金子还是石头不成,也就你拿着一块破石头当金子,昏了头的。”

说真的,平日里的樊老夫人向来是做事稳健可靠,说话也有计划有头脑,就是真的怎么了,嘴里也不会这般气急败坏的说话,樊佑霖想摆平,但瞧着这回樊老夫人却是动真格儿的了,妥协怕是也难。

“好好的找人晦气,一般人家的闺秀哪个会出来抛头露面的?她嫂嫂是嫁过人的,再加上是武将家的闺女,怎么也说的过去,你看看那陆三小姐还未出嫁就跟着四处闲逛,若是真的收了做儿媳,我怕是眼也瞎了。”樊老夫人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真要刻薄摆出当家主母的作派,那觉得是有模有样的。

不过她当然不想找自家儿子晦气,只是打心里不想承认这门亲事,也不想让陆瑛纨进门罢了。

一旁的二姑娘樊缨姣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便走过去给老夫人沏了一杯茶,淡淡道:“其实,我倒是觉得陆三小姐性子醇厚老实,没什么不好的……”

“你懂什么!?你才吃了几年的饭,真的老实会跟男人私奔跑了!?”樊老夫人眉毛拧着,唇角也气黑了。

“年少不知事,她也是可怜人,再者我也未曾嫌弃,母亲您何须……”话未说完,见到樊老夫人气的大喘气,樊佑霖便停住了,带着几分无奈的说:“我很喜欢瑛纨,请母亲成全。”

樊老夫人没有说话,沉默的紧抿嘴唇,倒是陆凯全然不知道樊老夫人唱的这出,只是觉得门当户对的合适,想交换八字,早早定下婚事。

宝珠那次去虽说没有彻底拍案说不可能,但看到樊老夫人的态度总觉得有个钉子扎在心里,每次想起来,总觉得这事儿刺的她难受。

陆瑛纨听陆凯要交换八字,在加上她是个淳朴老实孩子,所以一时间忘记了那日的事儿,只是欢喜精心打扮了一番。

兴许是打扮过的,遇见宝珠时,只见她长长的眉,楚楚可怜,顾盼之间一股天然俊俏风情。

宝珠见陆瑛纨这般,心里便松了一二分,毕竟男女之间的关系难说,她笑了笑走到陆瑛纨的身边,“你若是喜欢,倒也是可以的。”

这话说出去还不到半个时辰,樊家那边儿就改变了主意。美其名的说嫁妆的事儿,实则在信中把丰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宝珠经了上辈子的事儿,自然清楚这个世界女子失了贞洁的艰难,只是樊老夫人这般门第的人,不想接受瑛纨直说便是,何须拐弯抹角的拿着嫁妆说事儿,弄得陆家被人耻笑。

平心而论,宝珠对樊缨姣印象不错,只是不想母女之间相去甚远,樊老夫人这般手段,倒是加深樊家与宝珠之间的偏见和裂隙。

宝珠气恼的将信撕成了碎片,这事儿往前一步往后一步都是坑,经了白玉菊那事儿,整个长安都知道樊家要和陆家结亲,樊老夫人杀回马.枪.闹了一出,的确是十分不厚道。

只是说又说不出来,毕竟领着瑛纨去樊家的是她。

待婆子煮好安神汤时,宝珠只是拿着汤匙敲着碗沿儿,弯弯的眉也紧紧皱着,就是个傻子都能看出她极为心烦。

“可是何姨娘那边儿又招惹你了?眉毛都能挂着油瓶了,”陆恭桦勾了勾唇,走到宝珠的跟前,抬手顺着她的额前的发,“放心吧,皇一切有我,她再来惹事儿,把她撵出去便是。”

宝珠皱皱眉,原本不想让陆恭桦操心这事儿,可是樊老夫人这招太阴损,宝珠心里也举得委屈,便一五一十的把这事儿从头到尾说给了陆恭桦。

陆恭桦是个极聪明的人,自然一下就明白了樊老夫人的手段,她不过是故意借着白玉菊的事儿邀请宝珠和瑛纨过去,向众人显示樊家是没有拒婚的意思的,至于后来那封信,更是拿捏准了宝珠的脾性,知道她会撕了,来个死无对证。

若是以往陆恭桦自然不会插手,可是这事儿让宝珠忧心,又是命途坎坷的瑛纨,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陆凯全然不知这茬,正和兵部的李大人去狩猎,高兴的猎了几只兔子回来,听陆恭桦提起这事儿,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将兔子扔个小厨房的厨娘,转身朝着陆恭桦道:“多半是你媳妇儿想多了,年轻人要宽和些才是。”

陆恭桦微一变色,皱眉道:“樊老夫人行事小心,再加上性情古板,能写出那封信,意思自然是明显的。”说完又继续道:“我们陆家虽说比不得皇家,但终究是北齐的大族,被樊老夫人这般拒绝还死攀,无异于公然打自己的脸面。”

再者,樊家也还不到让陆家委曲求全攀附的地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樊家畏惧陆家,让瑛纨进了门,日后瑛纨的尊严也会被樊老夫人踩在地上狠狠践踏。就算瑛纨耐着性子伺候着他们一家,将来也会成为后宅里白白牺牲的人。

陆凯默不作声地听着,沉默了好半晌,径直打断陆恭桦的话,视线落在远处的那盆子茶花上,“不必多言,我很清楚现在的状况,樊家有错,可是你三妹妹就完好?!她那般任性的跟男人私奔,有人要她便是好事了,还挑肥拣瘦!你操心朝廷大事便是,不用在这事儿上费心!“

陆恭桦表情严肃地揉了揉眉心,“父亲,这是我的家事,国事家事天下事密不可分。另外,瑛纨已经命途多舛,你何必又推她进火坑?!”

陆凯向来是没什么大志向,再加上被何姨娘吹足了枕边风,自然是把话说得极为坚决,“这事儿不用你操心,我今儿个把话儿撩着,莫说是樊家说了什么,就是樊家这时变卦说让瑛纨做妾,我也会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