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2页)

“陈寇一伙儿后来给消灭干净了,我的生活轨迹也彻底偏了,我不想安安稳稳地当个老师、当个普通白领,或是哪怕当个公安系统的文职人员,我就想跟我爸一样,当个令恶人害怕的人。所以你看,我当初是抱着一腔愤怒要惩戒谁要收拾谁的目的当的警察。”

“结果当警察的第四个月,我跟我当时的搭档就碰上了亡命徒。我犯了两个错误,第一,冒进,我没能忍住愤怒,在那人嚣张施暴‘被劫持者’时,愚蠢地主动暴漏了藏身位置,结果所谓的‘被劫持者’其实只是个幌子;第二,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我明明握着枪,却犹豫不绝始终没有开枪。两个几乎是致命的错误,差点直接害死我的搭档。路局之后意味深长地跟我说:警察的工作不能有任何先入为主的情绪,哪怕是悲悯。我其实知道,他想说的是愤怒。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跟市局借调来的心理专家聊天,艰难地矫正有些变态的心理……很久之后填了几张奇奇怪怪的卷子,四舍五入算是成功了吧。”

“我们最近紧锣密鼓在查的连环案,上一个受害者的弟弟就住在我们的片区,他姐姐出事儿的时候他高二,如今他大二。三年来,他每隔两个礼拜都会来问案件进展——估计是怕问的勤了警察烦,但一直没有进展。罪犯最后这次犯案跟上一次隔了三年,期间没有任何有效线索出现。我此时迫切希望能早点抓住罪犯,目的已经不再是要惩戒罪犯了,我是希望能告慰亡者,也能让生者迈过这个坎儿重新开始生活。”

霍蔚微微推开她,在她脑门儿上轻轻亲了一口,重新把她揽进怀里。他小时候看她们做游戏,她总是一板一眼敢作敢为仗义执言的那个,跟她的黑猫警长爸爸一样。

张思芮其实很少向人剖露心迹,她习惯于劝人和自劝“各自的疤瘌都各自捂好将就过”。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儿,你委屈、你愤怒、你绝望,其实跟谁说都没用,最后还是得自己个儿熬着。但霍蔚总是她人生各项准则里的例外。无论是高中时期,还是如今,只要他问,她都愿意一丝不苟事无巨细地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