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第2/3页)

“你回来了?”她打开门,看到他就站在门外,站在黑暗里。

“刚刚到。”季成阳走进来。

她胡乱应对了两句,始终在回想,刚才吹头发的时候,好像忘记用梳子疏通了,应该挺乱的,思绪就这么超然在头发是否乱得影响形象的问题上,身体却已经先行动起来,拿出干净的玻璃杯:“要喝水吗?有咖啡,不过没有咖啡机,是速溶的,还有橙汁和酸奶。”

如此忙乱。

甚至忘记请他进自己的房间。

季成阳就站在厨房的那个玻璃餐桌旁,漆黑的眼睛里只有她。这样狭小的开放式厨房间,站着如此高瘦的他,显得拥挤极了。

而他的沉默寡言,让人更加局促。

纪忆察觉出异样,轻声问他:“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是不是很累?”

他的声音有些黯哑:“有一些。”

纪忆忙把他带进自己的房间,想要拉出椅子让他坐,马上又自己否决了,坐在书桌前更不舒服。她指了指床,低声说:“坐床上吧。”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他更安静了,整个人都静止在那里,仿佛像是电影里被定格的画面。她心虚地拿着空得玻璃杯,又喃喃了句:“太累就睡一会儿吧,我室友今天不在,我可以睡她房间。”

也不知道季成阳听没听到这句话,总之她说完,就逃离了那个房间。

在厨房整理完,又去阳台上将下午晾晒的被子拿下来,抱着回到房间,季成阳竟真的和衣而眠,那么高的一个人,躺在她的加大单人床上,几乎就占据了整张床。她的眼睛从裹成团的棉被后露出来,看着他,悄悄走过去,将整团棉被摊开来,盖在他身上。

动作很轻,怕吵醒他。

在棉被覆上的一刻,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悄无声息地,将她拉向自己。

纪忆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疯狂流动,在突如其来的接触中,迅速败下阵来。拖鞋掉在床边,他靠近她的身体,很慢,始终在和心底那微弱的清醒的声音在对抗着,面前是纪忆近在咫尺的眉,紧闭的眼,微微颤抖的睫毛在告诉他,她也在挣扎抵抗着内心的情绪。

可身体却忠诚地顺从着。

她头昏目眩,像是跌入了急速飞转的旋窝。

任由他重重吮吸和纠缠着自己的唇舌,只是承受,本能地顺从着他。

直到他尝到了眼泪的咸味,去摸她的脸,已经全湿了,纪忆整个人都被亲吻的意识涣散,像是在梦里一样,也不知道会不会醒,就是无声哭着,在晦暗房间里,哭得胃和心都拧成了一团,疼得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

他去抹她的眼泪,用沾满泪水的手指去摸她的短发,她的侧脸弧度,手指从耳骨到耳垂,滑下来,停下来:“不哭了,西西,不哭了……”他用嘴唇去亲吻她的脸,鼻梁,还有眼睛,“我一直怕你没做好准备,不敢替你做主。西西,我不能没有你,相信我最后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

她视线晃动着,模糊着,茫然地看着他。

季成阳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是什么能让所有的爱都被打回原形,不被相信,让她坚强的外表下如此不堪一击,只是一个吻就让她像是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不停哭着,因为错过爸妈回来探望的时间而崩溃的哭着……

还说什么情有可原,还说什么对和错。

他现在心口一阵阵发紧,看着她根本止不住的眼泪,真想要彻底回到过去,在情难自已和她发生关系之前就狠狠揍死自己,二十几岁的季成阳,不管有什么原因,都让自己最深爱和唯一深爱的小姑娘,深受伤害。

忽然,他脸上一凉,感觉到她的手,慢慢摸上自己的脸。

那么仔细,像是在触摸一碰就碎的回忆。

他的心脏被重重击中,甚至不敢动一下,任由她摸着自己的五官。

直到纪忆慢慢靠近,用自己的嘴唇去触碰到他的,试着,让他重新吻自己。她在用行动告诉他,她在重新相信他,虽然会怕再次失去,却还是想要把所有他想要的都给他。

漫长的安静里,两个人都像是在用身体接触来感受彼此。

“西西,谢谢你,”季成阳将手臂撑在她身体一侧,亲吻她的眼睛,看着在自己的影子下的姑娘,看着她因短暂缺氧而变得异常红晕的脸颊。

他的声音很低,重压在心口,“谢谢你,原谅我。”

她去摸他的脸,眼泪就在眼眶里,模糊着视线:“就这一次,以后别再这样了……”再有一次,她估计就撑不下去了。

她的鼻音浓重,说不出的委屈。

四年多的委屈,很多,多到她能哭上几天几夜。

季成阳沉默着,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眼睛:“不会,除非我已经死了。”

他从不会说这么直白的话,她被吓到了,抓住他的手:“快说,呸呸呸,童言无忌。”季成阳一愣,忍不住地,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在纪忆严肃紧张的眼神里,他压低声音,顺着她重复了那句话。

“快拍下木头,就拍书架。”她指了指两人头顶上方的书架。

季成阳很无奈,拍了拍书架下层。

她抿着嘴,笑着,也觉得如此照着自己说法做的季成阳很毁形象。

……

那晚,两个人就躺在床上,轻声聊着天,纪忆像是忽然回到了过去,不厌其烦地给他讲着琐碎的事。她会选择性跳过难过的事情,比如班长的去世,还有和家人的不愉快等等,讲述的都是一些有趣的,贯穿她四年来生活的事情。

“大四的时候,大家都在找工作,我要攒钱读研究生,就去旅行社找兼职,”纪忆回忆着,告诉他,“那时候人家不肯要我,说我没经验,我就说,我可是免试被外交学院研究生录取的,英文和法语都很棒。”

她从小到大,从没这么自夸过,甚至被人偶尔夸奖时,也多半是羞涩地默认。

现在回想起来,果然生活是最能改变人的。

纪忆说完,特意看了看他,轻声重复:“真的是免试。”

他有些打趣地揭穿她:“是想要我表扬你吗?”

“……没有,”她别扭地移开视线,额头压下来,抵在他胸前,闷声说,“比你差远了。”

季成阳是真的累了。

他的身体远不如从前,甚至远不如医院大厅里候诊的病人。

可他舍不得睡。

他看得出纪忆很开心。

究竟是多久之前了,看到她这样羞涩的幸福的,满含期盼地笑着,靠着自己。微微发烫的小身体,就挨在自己身边,缩在自己身前,毫不掩饰地依恋着自己……

“你没有比我差,”他低声,缓慢地说着,“我的西西,从小到大都是最优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