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听说靖光帝让他们去找钦天监算日子,姒幽便道:“婚书上已有日期。”

靖光帝才收了银子, 俗话说, 吃人嘴软, 拿人手短,他也不好立刻摆架子, 顺手拿起那桌上的婚书来,打开一看,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无他,那婚书篇幅很短,可通篇他一个字都不认得,最后还是赵羡指着一行字, 道:“父皇, 婚期是三月二十九日。”

靖光帝瞪了他一眼,道:“朕自己会看。”

赵羡不说话, 姒幽拿出刻刀来,递给他, 靖光帝不明所以, 道:“你做什么?”

姒幽指了指那竹简的末尾, 道:“要刻上他的名字, 亲事便算是定下来了。”

靖光帝道:“又是你乡里的习俗?”

姒幽点点头, 他这才接了刻刀,在竹简的末尾处刻了好一阵, 总算刻出来了两个字, 递回给姒幽之后, 他站起身来,对赵羡道:“你要入赘也罢,不入赘也罢,但是入乡随俗,婚礼必须按照咱们大齐朝的礼制来,朕会下旨,让礼部着手准备,你们不得有任何疏漏,也不许将你被娶了的事说出去,朕丢不起那个人。”

赵羡点点头,道:“儿臣明白。”

靖光帝盯着他看了几眼,哼了一声,气不顺地负手离开了,等走出了御花园,他才对刘春满叹气道:“民间都说女大不中留,朕看生个儿子也没有用处,成日里就想着跟朕对着干,得寸进尺,可恶至极!”

他说着,又生起气来,刘春满哪里敢说什么?他也是头一遭听到这种事儿,这大冷天的,他满脑门都是汗,挤出一个笑来,道:“若真照晋王爷说的那样,今日这事没有旁人知道,婚礼也是按照祖上的礼制来,这事儿就与普通的亲事无甚区别了,皇上宽宽心,切莫气坏了自己。”

刘春满这几句倒是宽慰到了点子上,靖光帝其实也并不是特别拘泥古板的人,这种随意的态度或许是写在了老赵家的血液里,就如赵羡之前所说,大齐的太高祖皇帝曾经就是入赘的上门女婿,他当时的妻子,还是一名守寡的猎户女,大丈夫不拘小节,他仍然还是打下了大齐江山,荣登九五。

更何况,赵羡这事也确实没旁人知道,再按照大齐朝的礼制来,那就跟赵羡娶也没什么区别了。

靖光帝心里舒坦了几分,回养心殿时,走到一半,忽觉不对,回过味儿来:“朕前阵儿只答应了要看看他的那个王妃,什么时候同意了他的亲事?”

刘春满壮着胆子道:“就在您拿了那三百万两银票的时候。”

靖光帝:……

钱财误朕,当真是可气!

……

回晋王府的马车上,姒幽往袖子里掏了掏,只摸出来几张银票,数来数去,道:“只有一千二百两了。”

这一千二百两还是她从赌庄里赢回来的。

赵羡见了便止不住地笑,一手虚虚握拳,挡在唇边,道:“阿幽,谁教你用银票……咳咳,给父皇的?”

姒幽想了想,道:“族里都是这样,阿眉从前与我说过,女子求娶时,若是对方家里父母不同意,必然是聘礼给少了,多给些他们自然就同意了。”

她说到这里便停下了,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抿起唇来,赵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叫着她的名字:“阿幽。”

姒幽抬眼看向他,外面的阳光自车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她的面孔上,睫羽如蝶翼一般,轻微地颤了颤,她的瞳仁透明清澈,里面却盛满了茫然,叫赵羡不知所措。

他不知该如何宽慰,唯有展臂将她拥入怀中,低头轻轻吻住她,悄声呢喃,温声安抚道:“阿幽,不要难过……”

姒幽抬手,抱住了男人结实劲瘦的腰身,然后缓缓收紧,像溺水之人抱住了最后的浮木,她轻轻阖上眼,缓慢地回吻着,享受这令她安心的温柔。

第二日,礼部便接到了圣旨,着他们即刻为晋王制定婚事礼仪,婚期定于三月二十九日。

礼部一众官员俱是懵然,三月二十九日?现下已经是三月二十六日了!短短三天内就要将全部婚事礼仪准备妥当?这是堂堂亲王纳妃,你们当是上街买菜呢!

礼部不干了,跑去找了钦天监,质问他们究竟是怎么算的婚期,是不是要跟他们礼部过不去?

钦天监也是分外委屈,连连道,这婚期不是他们算的,而是皇上定下的。

礼部官员蒙了,又去求了靖光帝,只说三日的时间实在太紧了,没听说哪个皇室婚礼就给三天时间准备的,奏告天地宗庙,行纳采、问名礼,纳吉、纳徵、告期礼,这一连串下来,两个月都不嫌多。

靖光帝咳了一声,毫无愧色地道:“婚期不是朕定的,是晋王自己定的,有什么事情,你们只管找晋王去,别问朕,朕不管这些。”

礼部一众官员目瞪口呆,古往今来,他们还是头一回听说,娶亲自己定婚期的,这也太随意了些。

然而这时候晋王赵羡刚刚破了一个大案子,在朝局之中轻飘飘地就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无数官员纷纷落马,简直是所有人眼中的煞星,礼部官员你推我推的,最后把老好人右侍郎推了出来,意思是去问一问晋王,婚期能不能再延长些日子,好让礼部准备充分一些。

晋王赵羡仍旧是一如既往地温和笑着,看似和气,实则坚持,道:“若是礼部为难,婚礼一切酌情从简,但是婚期既定,便不可延误。”

言下之意就是,本王等不了了,三月二十九日,一定要完婚。

礼部右侍郎:……

晋王自己都说了,可一切酌情从简,他们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那这个事情礼部做不了,做不了就得滚回家去了。

礼部的官员们愁白了头发,晋王说得好听,酌情从简,可没有说一切从简,具体怎么个酌情,他们也要仔细掂量掂量了。

这是礼部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难题,上上下下劳动起来,连夜写了礼册,接着便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徵,忙得脚打后脑勺,那段时间,他们就连走路都是用跑的。

晋王这婚事又与其他人不同,晋王妃的娘家不在京师,赵羡另外买了一处别院,跟晋王府也就隔了两条街的路程,近得很,这让礼部官员松了一口气,好歹路程近了,勉强也算节省了不少时间,所有人都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

婚期既然已经定下了,那么钦天监卜期问吉的程序便省下了,三月二十七日,遣官告了太庙,下午,宫里派了绣房的嬷嬷过来,量身裁衣。

姒幽张开双臂,纤腰盈盈不足一握,那嬷嬷一边量,一边笑道:“娘娘这腰实在是太细了,到时候这一处的绣花,恐怕要让她们费心多绣一些。”

旁边跟着的一名绣娘连忙应下,赵羡在一旁看着,忽然道:“婚服要玄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