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想到这里,明月顿时悚然而惊, 越想越觉得可怕, 觉得自己窥见了不得了的密辛,拎着那食盒颇有些神思不属, 就连玉珠跟她说话她都没空搭理了, 只觉得脑子里纷纷扰扰的, 思绪杂乱无比。

好容易挨到了夜里睡觉的时候, 她拉着寒璧去了角落, 神神秘秘地把自己听到的事情说了说, 寒璧沉默了许久,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 道:“明月, 以后做事千万要记得, 只带眼睛, 不要带耳朵和嘴。”

明月一脸迷茫:“那不是听不到主子的吩咐了。”

寒璧:……

她只得默然拍了拍明月的头,郑重地告诫道:“你只需要牢牢记住我这句话就行了, 不管任何人向你打听娘娘,或者王府的事情, 都说不知道。”

“哦, ”明月傻傻点头:“我知道了, 寒璧姐姐。”

年后的天气没什么变化, 但是好歹没再下雪了, 此后王府里倒是没再出什么事情, 时间一晃,就到了上元节。

晋王府书斋。

屋子里静悄悄的,温暖如春,一扇窗半开,窗外一树寒梅开得正好,幽幽冷香慢慢沁入空气中,悠远而绵长。

姒幽坐在书案后,她面前正摊开了一本书,赵羡站在她身后,教她写字,他的手臂张开,几乎将姒幽整个人都圈入怀抱中,少女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像是雨后的青竹,清新却又幽冷。

“姒,幽,”赵羡慢慢地念道:“这是你的名字。”

姒幽望着那两个字,点点头,又问:“你的名字怎么写?”

赵羡笑了,捉着她的手,在宣纸下方又写了两个字,道:“这是我的。”

他故意将两个名字写在一起,一上一下,彼此之间挨得很近,叫人一眼见了便能感觉到其中的亲密意味。

姒幽丝毫未觉,她捉着笔,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赵羡就这么看着,只觉得那如葱管一般的纤细五指扣着紫竹的笔管,分外好看,叫人忍不住想要啄吻。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王爷。”

姒幽抬起头来,赵羡伸手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温声道:“你继续写,我去看看,待会便回来。”

姒幽重新拿过一张新的宣纸,淡声道:“你去吧。”

神色从容淡定,毫无不舍之意,倒仿佛练字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不知怎么,赵羡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溜溜的意味。

他按住姒幽的手,低头飞快地吻住她的唇,将那一点如同花瓣一般的颜色轻轻咬住,辗转厮磨起来。

姒幽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突然如此,她纤长的眉头微微一动,以笔管抵住赵羡的下颔,略微退开些,蹙眉道:“你又怎么了?”

赵羡目光深深望着她,哑声道:“想亲你。”

姒幽听了,想了想,认真地道:“最近亲的次数太多了,你要节制些。”

赵羡愣住:……

他忽然感觉到了前途一片昏暗,这还只是亲一亲呢,就说要节制了,那……那以后的其他的事情呢?

姒幽转过头,开始继续认真地练起字来,赵羡只能悻悻地离开,推门出去了,门外站着一名王府侍卫,看见他们家王爷臭着一张脸走出来,语气颇差:“做什么?”

侍卫:……

他开始仔细反省起来,刚刚到底是不是有哪句话触到了王爷的霉头了。

然而到了最后,他也没想出来,只能默默告罪:“属下打扰王爷了,罪该万死。”

不管怎么说,先自打一巴掌,总是没错的,侍卫心里很是透彻。

果然,他们王爷只是看了他一眼,语气好了不少:“什么事?”

侍卫低声道:“王爷之前交给属下去查的事情,已经有了回信。”

“半年前,王爷在大秦山附近遭受遇袭,属下前些日子派人去寻访,有人说看见那一队人沿着官道往梓州方向去了。”

赵羡眼睛微微眯起,望向天空,今日没有太阳,天空一片灰色,云层慢慢地涌动着,像无休无止的阴霾,沉沉压在人的心头,令人分外不适。

他缓缓地念了一遍:“梓州,梓州那里有什么?”

侍卫被他问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愣了片刻,才迟疑道:“梓州盛产茶叶,宫里的茶叶都是梓州上贡的。”

“不,”赵羡却否定了他的答案,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低声道:“梓州,是安王的藩地。”

他的视线冰冷,侍卫陡然一惊:“您的意思是……”

赵羡只是道:“在一切真相未水落石出之前,本王不会下任何定论,你暗中派人继续调查,切莫打草惊蛇。”

侍卫立即拱手:“是,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赵羡负着手,道:“我这里还有一样事情交给你去办,”

侍卫:“王爷请讲。”

赵羡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来,递给他,轻声道:“你去查查,这匕首上的印记,是哪里来的?”

那侍卫立即恭敬接了过来,仔细一看,那匕首毫不起眼,但是在刀柄的位置,有一个凹陷的痕迹,是一条游动的鱼,活灵活现,上面的鳞片宛然,栩栩如生,叫人一看便知道,这条鱼是被人刻意印在这匕首上的。

赵羡道:“当初跟随我去徐州的人是柯风,为了保护我死了,我当初看见杀他的刀上,隐约也有这样一个印记,你去查查,这印记到底是哪里的,有什么含义。”

侍卫立刻恭声应道:“是,属下知道了。”

赵羡摆了摆手:“去吧。”

“属下告退。”

侍卫走了,赵羡在屋檐下站了许久,直到他确信自己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这才转身进了屋里,姒幽还坐在书桌后,一笔一划地练字,心无旁骛,分外认真。

认真到连他进来都没有发现,直到赵羡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指,触感冰冷,他心里一动,伸手捂住了,眉头皱起:“怎么还是这样冷?”

屋子里烧了地龙,寻常人呆久了便会觉得闷热,然而姒幽却仿佛整个人是玉石刻就的一样,连一丝汗意都不见有,手足泛着凉。

赵羡总觉得这很不正常,寻常人的体温哪有低成这样的?他不觉又想到了张院判说过的话,阿幽的脉……

他眼神不由微微一沉,很有可能,又是因为那怀梦蛊的缘故。

怀梦蛊一日不除去,赵羡便觉得心头仿佛有刀尖悬着,随时随地会落下来,让他深感不安。

张院判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大概是没什么进展了,也许,他要再去拜访他的二皇兄,问一问那位时神医的下落。

“你怎么了?”

赵羡被这一声唤得回过神来,却见姒幽正在望着他,便微微一笑,之前满眼的担忧和阴沉一扫而空,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阿幽有没有见过花灯?”

姒幽微微愣了一下,摇摇头:“花灯?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