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点贪欢(第3/4页)

粥有些冷了,他重新叫了厨房去做饺子——按照北方的习惯,大年三十是要吃饺子的。

饺子熟了,他小心翼翼端着,夹了饺子,吹散热气,才递到她唇边,叫她尝一尝。

余欢与他置气,偏了偏脸,推开筷子:“我吃饱了。”

饺子自筷子上掉落,咕噜噜滚下来。

余欢就是想激怒他,好使得他厌烦自己,最好能把自己给赶走。

祁北杨低头去看地上的那饺子。

圆滚滚,被女主人厌弃。

余欢这才察觉,他脸上有一个掌印;先前瞧着不明显,这时候他微微侧了脸,才叫她看清楚。

但祁北杨不气不恼,依旧去夹了新的过来,温和地叫她:“桑桑,总得吃一个;大过年的,吃了才算团圆。”

余欢实在拗不过他,咬了一口。

其实那饺子味道异常鲜美,加了蟹黄,平时最爱吃的,只是那时候心里不舒服,吃什么都不好。

看着她吞下去,祁北杨淡淡地笑开了。

后来,余欢才从祁洛铃那里听到了大年三十发生事情的始末——祁北杨的母亲想要为祁北杨定下一位名媛做未婚妻,祁北杨毫不客气地拒绝。祁母气的发怒,当着众人历数祁北杨的错处,越数落越气,气上头来,重重地甩了祁北杨一巴掌。

但他对此只字不提。

祁母是有病的,躁郁症,情绪上来时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容易失控。祁母发病的那几年,祁北杨同她在一起,所有人都担心祁北杨也会因此受到影响。但还好,祁北杨的表现一直很正常——直到遇见余欢。

哪怕刚刚受了母亲的责打,祁北杨也惦记着独自在祁家的余欢,年夜饭也只吃了几口,便匆匆赶来,瞒住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陪着她过年,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暗自垂泪。

余欢不知那时候的祁北杨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在得知此事后隐隐有些后悔。

在那些度日如年的时间中,她只察觉到了自己的煎熬,却看不到祁北杨的痛苦和隐忍。

……

余欢没有多想,只猜测大概是曲镇的名气大,被孟老太爷听到了,才会选了这里;只是她未曾料及,登机的时候,祁北杨也在。

前往曲镇的这架私人飞机,也是祁北杨的。

这都算是故地三游了。

从蜜侣到怨偶再到叔侄,余欢心情复杂地叫了一声“北杨叔叔”,意料之中地瞧见祁北杨眸色一暗。

他说:“桑桑,不用这么客气。”

孟植原本正扶着孟老太爷,闻言,回头瞧了眼祁北杨。

到达曲镇的第一天下午,一行人去了名气很大的暖寺烧香敲钟,今日天气不好,刚到了寺中,天空就飘下了细雨。都说南方的冬天是阴冷阴冷的,余欢本来就受不得寒气,所幸准备的衣物够暖和,这才抵抗住了这一波“魔法攻击”。

厢房中备有纸笔,有万人祈福的活动,可以自取了来在经案上静坐抄写经书,抄好之后放在一起,再由寺院统一进行焚烧祈福。

孟植孟老太爷去拜访这里的故人,余欢没有过去,无事可做,在这里抄经书;窗户开了一扇,可以瞧见外面蒙蒙的细雨。

抄到一半,门开了。

这里游客不断,余欢没有抬头。

直到大手盖住了纸张的右上角——“桑桑。”

余欢抬起头,同祁北杨沉沉的目光对上。

她收了笔,偏了偏脸:“北杨叔叔,你有什么事吗?”

见鬼的北杨叔叔!

祁北杨手不松开,语气平和:“别叫我叔叔。”

听上去,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好几天不曾见过她了,这小姑娘不怕不躲,倒是多了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许是孟老太爷回来,真的壮了她的气焰。

余欢状若无辜地笑:“但这是外公让我这样叫的呀,辈分不能乱呐,北杨叔叔。”

一口一个,还叫上瘾了。

真的是有恃无恐,他突然觉着,这小姑娘现在生机勃勃的模样,也挺好看。

怎么着都好。

厢房中空寂无人,带着一股自然而言的檀香气味。佛家惯爱烧香,日子久了,这不烧香的厢房中也带着一股气息。

恬静安淡。

余欢的眼睛很亮,这段日子她把自己照顾的不错,比初见的时候好多了。那个时候瘦弱苍白,美虽美,但总有种脆弱易碎的感觉。

祁北杨想要亲亲她。

可他什么都没做,移开手,另找了个位子坐下,安安静静地瞧着她认真地抄着。

像是字帖一样,字已经印在模纸上了,淡淡的印子,只需要她拿淡金色的笔在上面规规矩矩地写。

祁北杨乱糟糟的一颗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甚至有些荒谬地想,如果桑桑觉着现在的生活更好的话,那他也愿意这样远远地瞧着她,不远不近地陪着。

当然,别人也别想染指她。

孟植扶着孟老太爷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少女安安静静地抄着经书,祁北杨坐在一侧,手里也像模像样拿了支笔,但纸上空白无一字。

孟老太爷只笑祁北杨:“心绪不宁。”

又看了余欢的字,摇头:“写的还是不行,以后若是想学,得好好请个老师来。”

晚上去了赫赫有名的酒楼,可惜孟老太爷吃不惯这里的口味,这边菜重油重甜,初尝几口新奇,但久吃就不行了,到底不适应。

孟老太爷上了年纪,饭毕就早早去休息。余欢吃的也不多,搁下筷子同他一起离开。孟植与祁北杨多喝了些酒,这俩人凑一起谈起了某个项目,留在了店中继续聊。

余欢今天其实并不太累,她早早地洗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看杂志,看了没多久,听见门铃响了。

她凑在猫眼中往外瞧,看到了祁北杨。

他看起来毫无醉意,衣着整齐,面容冷峻。

隔壁就是孟植的房间,余欢其实并不担心祁北杨会乱来;但她仍旧是只把门打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露出半张脸来,问他:“北杨叔叔,您有什么事吗?”

一开门,余欢就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这个人……还是喝多了。

只是太会隐藏了,面上一点儿异样也瞧不出来。

“往上数,孟老太爷的一个表叔和我爷爷是结义兄弟,”祁北杨站的笔直,缓声说,“八竿子打不着的情谊关系,没有血缘,你不用叫我叔叔。”

这简直是在同他划清界限。

余欢万分诚挚地开口:“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我都发自内心地将您看做自己的亲叔叔;您在我心中,永远比亲叔叔还要亲近,还要尊敬。”

“亲叔叔?”

祁北杨念了一遍,眉梢眼角都带了点不可言明的笑,他俯低了身体,靠近门,离她的唇不过几厘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