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2/2页)

冉文宇顶着乱糟糟的小卷毛坐起身,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此时才早晨五点左右。

心里一个“咯噔”,他又望向声音传来的窗口,就连洗漱和打理自己都顾不上,慌慌张张的下床跑到一直敞开的窗户边,探头向下望去。

这一看,就将他吓了一跳。

冉文宇所在的房间,正好能看到右下方的酒店入口。此时,酒店大门紧闭,外面则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原住民,打眼一看起码有几十人,几乎全村出动。有的人拿着猎枪、有的人拿着弓箭、有的人拿着刀斧,所有人都表情凶恶而愤怒,明显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冉文宇暗叫不好。

回想起自己刚刚登岛的时候,曾经在心里感慨一句“倘若在这次模组中出现岛民暴动之类的情节,我一点都不会意外”,冉文宇就不由得捂了捂脸,深深觉得自己的乌鸦嘴技能又一次发动成功了。

不过,做为最有可能导致这一场暴动的罪魁祸首,冉文宇是没有什么抱怨的立场的。

匆匆洗漱一番,冉文宇一瘸一拐的下了楼,发现所有员工与游客都汇聚到了酒店的大堂中,惊慌失措、面色苍白。

众人或站或坐,全都凝神关注着酒店外面的情况,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冉文宇的到来。冉文宇不得不走近几步,表情疑惑的主动询问:“这是怎么了?”

冉文宇的突然开口,让精神紧绷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来。

见到来人是冉文宇,他们又稍稍松了口气。王爱玲勉强挤出僵硬的笑容,站起身,扶住依旧腿脚不怎利索的冉文宇,将他搀到沙发边坐下:“小冉啊,你醒了?吵到你了?”

“还好。”冉文宇朝她笑了笑,神情极为无辜:“王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来了这么多村民?”

“我也不清楚。”王爱玲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们说,我们好像冒犯了他们的神灵……”

“许导游刚刚出去与外面那些人谈话了,一会儿回来。她大概能给我们带回更加具体的消息。”周芸也同样坐了过来,像是抱团取暖那般,声音轻柔、饱含忧虑,“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大早,酒店就被原住民包围了,他们的英语都说不太利索,喊的什么我们也听不懂……”

冉文宇迷茫而疑惑的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向另外两名成员。

刘茂金和酒店保安们一同守在大门处,他手里拿着一把枪,神情凝重;安妮则缩在另一个沙发上,一反素来向云淡风轻的慵懒表情,焦急的频频拨打电话——但结果显然并算不好,她最后咒骂一声,将手机扔到了地毯上,语气愤怒:“这帮混蛋肯定把岛上的信号塔破坏了!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听到安妮这句话,所有人的面色更加难看了,纷纷掏出手机查看自己的手机信号,甚至有不死心的,也开始不断向外拨打着电话。

只可惜,没有信号,一切都是徒劳。这一回,他们是被彻底围困在了这座岛屿上,就连向外界求助都无法做到。

“这些暴民……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杀掉我们吗?!”周芸再也无法忍受这样压抑的气氛,突然低声抽泣起来,王爱玲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抚她的后背,脸上的表情同样格外恐惧。

就在绝望逐渐蔓延的时候,酒店的大门被打开,许俊青神色难看的走了回来,而酒店的保安们连忙端起枪、指向酒店门口,防止原住民趁机闯入,直到酒店大门被重新关上。

许俊青的脸色格外苍白,她一言不发的瘫坐在距离大门最近的沙发上,好像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片刻后,她缓了缓神,终于抬起头,迎上众人询问的视线。

“这群疯子。”她的声音干涩沙哑,眼神既仇恨又无力,“他们当真是疯了!”

“导游,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茂金算是其中最冷静的人了。他收回手枪,走到许俊青面前,沉声问道。

许俊青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刚刚,许俊青只身一人离开酒店,表示要和他们的领头人谈一谈,然后,她便被带到了岛民们称之为“祭司”的人面前。

祭司是一个许俊青前所未见的美男子——虽然冉文宇的外貌同样让许俊青惊叹,但这样奶奶的小男生却并不符合她的审美观。只可惜,此时此刻的许俊青却没有丝毫欣赏美男子的心情,她与这位冷漠寡言的大祭司聊了几句,终于从对方的寥寥数语中了解了一个大概。

大祭司肯定,度假酒店中有人包藏祸心,将不干净的东西——好像是什么邪神的——召唤到了这座岛屿之上。时间是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所幸他们早有准备,击退了这股邪恶的力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影响实在是太过恶劣了,它挑战了整个萨博斯岛的根基,远远比之破坏祭典更加恶劣,岛民们义愤填膺,发誓要让这群可恨的外乡人接受教训,找到罪魁祸首。

“大祭司说,只要我们交出所谓的‘召唤了不干净的东西’的人,他们就能放我们离岛。”许俊青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愚昧无知的人存在,“召唤邪神?!他们到底在说什么鬼话?!明明是不存在的封建迷信,却这么堂而皇之的拿出来威胁我们,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是无神论者,他们看待萨博斯岛上浓厚的宗教氛围,就像是在看什么稀奇有趣的事物,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视与包容,却不料这个被他们当成玩笑一般的宗教,有朝一日竟然反噬到了他们的身上。

酒店大堂内的众人和许俊青一样,都认为这是一种未开化的野蛮人不可理喻的污蔑。就像是古代的愚民们将纯洁的少女当成河神的新娘推入水中,以此来祈祷明年河水不会泛滥那般。

在这一刻,有神论者和无神论者的世界观发生了巨大的碰撞。

——而作为一名狂信徒,冉文宇却并没有加入众人愤怒的控诉,他双手放在膝头,乖乖坐在沙发上,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