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妹妹

眼见京城中开始隐隐戒严起来,赵郗也时常出门,去外头打探消息。留下赵宜安一人,照顾她的责任就落在了罗敷身上。

罗敷倒乐此不疲,一日三餐都安排得稳稳妥妥。

原本罗敷见赵宜安整日待在院中,颇有些无趣,于是提议带她出去逛逛,但赵郗说,妹妹要养病,还是少为走动。罗敷想了想,又记起先前宜姐姐头疼的模样,觉得也对,所以也没再提起过。

这日,赵郗比往常还要早离了罗家,待到辰时,罗敷备了几样粥点,先侍候着祖母用了,又新盛了一份,装在托盘里,一面往后院走。

他同祖母住在前院,赵郗则和妹妹住在后院。

宜姐姐很会赖床,这时候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起呢。

罗敷有些耳热,从前的早饭都是谢大哥送去的,而他悄悄守在院门,生怕宜姐姐不喜欢吃,谢大哥又原样端出来。

要是宜姐姐还未起来怎么办?

罗敷步子微顿。他可不能这样冒冒然闯进女孩子的闺房。

原地走了几步,罗敷烧得脸通红,鼓起勇气踏上台阶,一手端着盘子,一手轻轻敲了敲门。

“宜姐姐。”

罗敷喊了一声,又静下心仔细听屋里有何反应。

似乎,没有?

犹豫了一下,罗敷重又抬起手,正想再敲的时候,屋门倒缓缓从里打开了。

赵宜安立在门口,一双圆眼还留着被吵到的不满,又有些困惑,正蹙着眉盯着他看。

罗敷乍如被火燎到的小猫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妥,小心翼翼又蹭上前,也不敢看赵宜安的眼睛,只垂着脑袋轻声说道:“我、我来给宜姐姐送饭的。”

闻言,赵宜安点点头,松开放在门上的手,转身进了屋。

这是,叫他进去的意思么?

罗敷不敢乱想,端着盘子跟在赵宜安身后,和她一同走入屋内。

“我煮了银耳粥,里面放了冰糖,可甜了。还有春卷和红豆糕,宜姐姐看喜欢哪样,就吃哪样。”罗敷一面将托盘中的东西拿出,一面小心觑着赵宜安神色。

但赵宜安并没有看他,垂着头坐在凳子上,无聊玩着裙子上的珍珠腰链。

罗敷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藕荷色的裙摆上,铺了几串珠链,每颗珠子都圆润光亮,一望就知是贵价。

谢大哥真有钱,也舍得为宜姐姐花钱。

罗敷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端上来的粥点。

实在比不过。

他有些泄气,又努力扬起笑脸:“宜姐姐快吃罢,一会儿倒凉了。”

赵宜安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看桌上的粥,又看了看罗敷。

罗敷觉得耳朵又热了起来,他连忙低头:“吃罢。谢大哥早吃过走了。”

听到说起“谢大哥”,赵宜安愣了一下,想起赵郗对自己说过的话,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赵郗。

她便小声问:“他走了么?”

宜姐姐同自己说话了!

这下连脖子都红了个透。罗敷忙道:“是、是,谢大哥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大、大概也是和从前一样,到傍晚才回。”

赵郗没有和罗敷说去哪儿,也未说何时返回,罗敷想了想,估摸着说了个时间:“酉时罢,酉时就该回来了。”

听见罗敷的回答,赵宜安咬着手指想了一阵,忽然问:“你能带我出去么?”

罗敷一怔,顺着赵宜安的声音抬起眼睛。

她今日穿的是一条胭脂红的裙子,面色胜雪,琼鼻樱唇,美艳不可方物。

美人娇弱,就坐在自己面前,小声询问能不能带她出门。

谁竟能抵挡得住?

罗敷晕头晕脑应下来:“自、自然可以。”又嘀嘀咕咕,“宜姐姐身子弱,整日待在家里也不好,正巧能出去透透气,早些回来就好。就算谢大哥知道了,应该也能体谅,不会怪罪......”

念完这一大通,罗敷觉得自己已准备好了,转头想问赵宜安要去哪儿。

赵宜安早打算好了地点,笑眯眯对他说:“我想去护城河。”

又娇又甜。

罗敷只觉鼻子一热。

*

巡城的卫队收到密令,叫他们在城中寻一男一女,但不可惊动百姓,只暗暗找寻。

吴同有些郁闷,说要寻人,却也不发张画像,只告诉了男子年纪二十三四,身长多少,别的就没了。至于女子,更是连年纪身形也不说了,只说是若出现了,他们必能认出来。

“怎么着,还长了两个脑袋四条腿么?一定能认出来。”吴同摸摸头,又被自己的想法笑到,“那是多长一个头的青蛙!”

“头儿,别笑了,该换班了。”属下凑过来提醒他。

“知道了知道了。”吴同没什么好气,佩上刀,一路朝外走去。

他是巡城卫队中的一支,先前姚沐在街上随口一喊,喊的就是他。

不知道那日出了何事,吴同也不敢私底下去问那屋主,怕自己听了不该听的话,但他总觉得最近的寻人同那小院有关。

带着手下人沿路逛过去,众人都留了心,仔细打量街上行人。

只是看了一会儿吴同就厌了,伸手揉了揉眼睛,一屁股在路边茶摊坐下。

都是一个鼻子一个嘴,去哪儿找那两个人?

“哎。”吴同抬头,叫了个手下来问,“看完了么?看完就走了。”

手下弯腰领命,回身整理队伍去了。

吴同便又坐了一会儿,等再起身,他拍了拍衣裳,领着人,朝内城护城河行去。

*

“头儿,你看!”

吴同正走着,忽然有人从边上蹿出来。他吓了一跳,扬手就将人推开:“我自己看不见?要你说。”

手下嗫嗫:“头儿自然看得见。”

“看哪儿啊看?”吴同忍着气,“要看哪儿?”

手下忙替他指方向:“那儿有人。”

吴同便朝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护城河边,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像是要往水里走。

“哪儿来的兔崽子?别地儿不去,偏到老子这里来。”他神色不耐,“去,赶走,万一掉河里还得罚老子前。”

手下应是,一面呼喊一面朝河岸跑去。

乍听见喊人的声音,罗敷吓了一跳,忙拉住赵宜安的手臂:“宜姐姐,有人来了,不可往前走了!”

他应了宜姐姐的愿,领着她出门到了护城河,本以为宜姐姐是没来过此处,想瞧瞧景色,哪知道赵宜安一见到护城河便哭了起来,也不愿同他回家。

正僵持,忽听见有人在远处怒喝,罗敷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回头,只拉着赵宜安的袖子,想将她拖回去。

要事闹到让谢大哥知道了,他怕以后再也不能见宜姐姐。

“做什么呢?”来人卫队打扮,腰上还挂着刀,目光在罗敷和背着身的赵宜安身上扫过,“河岸危险,谁叫你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