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3页)

“子瑕,看过那封信了?”

映枝目光灼灼,细白的贝齿咬着菱唇。

岑瑜眉尖微低,眼中流露出不解,犹豫道:“是哪封信?”

映枝的唇抿成一线,突然绽出一个笑,清澈的眼在烛火的照耀下生出灿灿眸光,恍若天上星辰。

“没有什么信。”映枝笑嘻嘻道,“是我说错了。”

不知为何,子瑕没有看过信,却更能勾动她心中的悸动和暖意。

他是愿意的,不用她问,不必她担心,都是愿意的。

他们之间有过阴差阳错,可阴差阳错在她此生中,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她气馁过,想随波逐流过,所幸的是,上苍也给她机会以弥补。

或许师父说她能逢凶化吉的原因就在此,不论过去发生的事有多么凶险,只要她还没放弃,将来总会越来越好的。

岑瑜的眼眸微动,笑叹道:“你怎么又落泪了。”

他语气中却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有些无奈。

映枝拭去眼眶边的泪花,吸吸鼻子,摇头道:“说想娶我,可堂堂太子殿下,却也不问我想不想嫁,难道是想强娶不成?”

岑瑜哑然失笑,滚在喉间的笑声闷闷的,他取出帕子沾干映枝指尖的泪水。

“你说错了。”岑瑜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也遮不住他眸中的笑意,“是子瑕想娶你,不是堂堂太子殿下。”

花言巧语……

映枝突然警觉,“听说太子殿下能娶好几个,是真的吧?”

她仰着小脑袋眨着眼的模样就像一只小兔子,听见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然后乍然竖起耳朵。

岑瑜眼眸含笑,看着映枝,“枝枝觉得子瑕是这样的太子殿下?”

“谁知道呢。”映枝微微低下头,眼睛瞟到一边,继续抿着嘴笑,她当然知道子瑕不是这样的人。

岑瑜微微摇头,唇边的笑意久久不散。

堂堂太子殿下看破不说破。

夜渐渐凉,满天星河从东方升起,流过这片天空,窗外的蝉鸣声弱了下来,军营中很多人都熄了灯。

岑瑜望向窗外,突然问映枝:“枝枝现在困不困?”

映枝刚睡醒来,精神头正足,怕是难以再入睡了。

“子瑕困么?”映枝问,又摇头道,“我是一点也不困。”

“那郡君有没有兴致出去走走?”岑瑜提起桌边的灯,扬了扬,“今日一游,明日郡君就启程回京,我派人送郡君回去,走官道,最多五日就能到。”

“现在?”映枝微微诧异,但没什么不可,她在岐山也经常夜里出去设陷阱。

而且现在其实并不算晚,想来子瑕也不会让她困困地上路。

“好呀,我们去做什么?”

岑瑜弯起一个笑,“自然是——”

他一直想和她做的事。

“秉烛夜游原。”

他递给映枝一个避虫的香囊,带着映枝走出大帐,夜色扑面而来。

两道马蹄声在军营中响起,又渐渐远去。

夜是水,也是层层叠叠的纱,在这荒原上纵马奔驰,如同在幽暗的水与纱中穿行。

远处真的隐隐有水流涌动声,从前头的树林转过,一道大江横在眼前,朝天尽头的群星奔涌去。

一轮圆月悬在江头,水波澄明流光。

月下的映枝转过头。

岑瑜提着灯,报以回视。

*

从京郊到西南,映枝花了六日,而从西南到京郊,映枝只花了五日。

她传信去洛阳并未得到回应,而姐姐也一直没有来信,她索性先回别院看看。

映枝到达别院门口时,大门正紧闭,她下马敲响门,应声开门的却是郑易。

“郡君?”郑易眼中带着惊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映枝拍去手上灰尘,急声道:“郑掌柜,爹怎么样,娘有没有事?”

郑易伸出头左顾右盼,四下无人,赶紧让映枝一行人进了门。

“镇国公在三日前就醒了,镇国公夫人来了信,说她这两日不好出京。国公府里头的事我打探不到,京城里的暗线全都被撤出来了。”郑易边走边说,“这几日江柔姑娘天天编造郡君在别院中的事儿,编得那叫一个栩栩如生,要不是我还会来这别院中看看,我都信了。”

映枝这才安下心来,还好娘亲没发现她。

郑易的话非常多,不愧是京城里头数一数二的商人。

“还有,江柔姑娘拿着郡君留下的书模仿了一笔郡君的字,我看着像极了,国公府那里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打开房门,只见江柔坐在屋中,正指点江临的功课。二人看见映枝,怔愣之下又惊喜。

“妹妹回来了!”江柔这么多日提着的心骤然放下来,她起身吩咐在旁的谷雨打水备衣。

“二姐你终于回来了!”江临也惊呼道。

“姐姐,临儿。”映枝坐下来,喝了盏茶,润润干涩的喉咙,“你们这两天还好么?”

“这里一切都很好。”江柔坐在映枝旁边,说了许多这两日发生的事,仿佛在倾诉自己的焦虑一般。

她见映枝一直不吭声,就继续说着,终于脸上的笑渐渐隐去,担忧爬了上来。

“妹妹,你……这几日怎么样?”江柔小心翼翼地问。

映枝顿了顿,想起子瑕的话——

切莫将西南之地的情报告诉任何人。

虽然她信任姐姐,但她既然答应了子瑕,这件事还是暂时放在心里为好。

“我见到他了。”映枝垂下眼眸,也不好说别的,多说多错。

江柔一见映枝这幅模样,心中一沉,就赶紧岔开话题,说起江临功课的事。

郑易本来还要问,被江柔一个眼神扫过去,闭紧了嘴没敢说话。

江临无缘无故被江柔挑了刺,但一声都不敢反驳,面上不知所措。

他刚才知道了什么消息?

看二姐和大姐还有郑掌柜的反应,难道是殿下真得得了疫病,然后……还很严重不成?

果然不出江临所料,两日后的夜里,李氏从镇国公府回来了。

她一声夜行衣,头上戴着斗笠,面上蒙着黑纱。

映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娘亲,仿佛江湖上惩奸除恶的侠女。

李氏揭开脸上的面纱,看见她的三个儿女齐聚一堂,瞬间从英姿飒爽的侠女变成了慈爱又脆弱的母亲。

堂中点着一盏灯,李氏语速极快,将这几日镇国公府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你们爹爹应当是出去应酬,在竹泉阁吃鸿门宴时被下了药。”李氏说到此处咬牙切齿,“他们想在这时候压住我们镇国公府?想得美!寿王那个乳臭未干的狗贼,老娘给他爹打江山的时候,他还没投胎呢!”

江柔听得心惊肉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握着李氏的手道:“娘,那可是寿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