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太上忘情(第2/3页)

沈见空看向萧满:“之道。”

试剑大会落幕,各峰携新人归去。晏无书带着曲寒星来到山腰上的道殿,容远正扫殿前积雪,见到他,赶紧行礼。

曲寒星摸不清这小孩是谁,回了一礼,随晏无书进殿。

走了一阵,曲寒星忍不住问:“师父,其实有一事我想不通,所有人都不愿收留我,为何您愿意?”

晏无书来到廊下那把摇椅上,一撩衣摆,坐进去,看着曲寒星,笑眯眯道:“因为你打退那妖兽的方法很有意思,前所未有过。”

“……”曲寒星摸摸鼻子,“我就当是……您在夸我了。”

“我并非是在捡别人不要的垃圾,或是可怜,你对‘春风拂槛’这招的领悟很深,对剑道有独特的见解,可以说很有推陈出新的能力。”晏无书说着,手一抬,便见几本剑谱悬到空中,正面对准曲寒星。

“别的峰如何看待你不必去管,专注自身即可。孤山入门六式你已练三年,这里是一些进阶的剑法,挑挑看,有无喜欢的。”

曲寒星立刻拿下一本剑谱翻开,看完拿下第二本,待得览遍所有,面上露出纠结和犹豫,“师父,弟子选不出。”

“不如都要?”晏无书问他。

“别别别,一本就够我练上许多年,若是都来,我会错乱的。”曲寒星跟甩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儿摇头。

晏无书哼笑:“算你聪明,为师帮你挑一本?”

“多谢师父。”曲寒星忙行了一礼。

晏无书便帮他挑了一本,接着招手示意容远过来,道:“这是我今日收的徒弟,姓曲,论称呼,便叫他师兄吧。你带他去住的地方。”

“是,峰主。”容远执礼道。

曲寒星没马上跟着容远离去,唤了声师父,道:“我听满哥说过雪意峰上的规矩,只要平日里没事,不来道殿扰您便可?”

“差不多。”晏无书道。

提到萧满,两人各怀心思,曲寒星没忍住感慨:“师父,不瞒您说,我本以为能和满哥成为嫡亲的师兄弟的。”

晏无书挑了一下眉,又笑起来:“现在却不同,连我都该叫他师叔了。”

“什么?”曲寒星大惊失色,转念一想,当时那位黑衣道者来时,晏无书唤的是师祖,算下来当真如此。

曲寒星掰着指头数了数,有点儿恐慌:“我是您徒弟,他是您师叔,那我……我不就成为满哥徒孙一辈了?”

“你那个好朋友小莫,如今算辈份,该是我师弟,所以你今后见到他,恐怕也要叫师叔了。”晏无书看着他说道。

这不啻于插了曲寒星一刀,惊得他跳起来:“这……不是吧!我变成辈分最小的了?”

晏无书幽幽一笑:“到不至于,那个姓魏的,拜师谈问舟,算起来与你同辈,仍可以师兄弟相称。”

“那太好了。”曲寒星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

晏无书转向容远:“还有,这几日,你带他熟悉熟悉雪意峰。”

容远道“是”,晏无书从摇椅里起身,甩袖往外走,倏然远去。

“峰主,您这是又要去哪啊?”

容远冲着他背影大喊,但没得到回答。

容远在原地站了几息,轻叹一声,放下手里的扫帚,嘀咕道:“殿下怎么又没跟峰主回来?是峰主没抢过别人吗?”

“殿下是谁?”曲寒星疑惑问。

“殿下就是殿下啊。”容远睁大眼睛望着他。

两人向道殿外行去,曲寒星眼珠子一转,想到某种可能:“是不是萧满?”

“你认识殿下?”容远颇为吃惊,转念一想,他认识萧满理所当然,“哦,你认识,你们都是白华峰的人,那日我去寻殿下,他便是和你在一块儿的。”

“何止认识,他现在都成我爷爷了。”曲寒星拍拍手,甚是痛心疾首,“说来,你为何称他‘殿下’?”

容远:“因为殿下就是殿下啊。”

又是这样的回答。曲寒星无言,一番思索,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感慨道:“满哥的身份可真不一般……”

容远“哎”了一声,“峰主应当是去寻殿下了,我已经好几个月未曾见着殿下了。”

晏无书去的方向的确是停云峰。

停云峰峰顶道殿,沈倦坐回沈见空身旁,接过他的话,轻声对萧满道:

“没错,你想要的,唯有无情道可以做到。”

“尘缘本就难断,你与小晏,关系更是复杂,不似旁人,一次施恩、一次偿便能化清。无情道无情道,是万物万情入眼,皆不过一场空无的道,心静如镜,无波无澜,无爱无恨,无悲无喜。它呢,从根源上斩断你与这世间的牵绊,自然包括姻缘。”

渐渐的,沈倦语气沉下去,颇为严肃:“但这一道不好走,路太遥太坎坷,鲜少有人能坚持下去。”

“我愿意去走。”萧满说得毅然决然。

顿了顿,补充:“修行本就是难,何必惧怕这些艰险。”

“踏上去之后,你身在此间,看见苍凉看见繁华,但毫无心绪,实则是一种很难受的事。”沈倦道。

萧满:“我不怕。”

“当真要走此道?”沈倦问。

“当真要走。”萧满目光坚定,后退半步,倾身一拜,“请师父指教。”

“徒弟你可真让我为难,我不曾修过无情道,如何教你?”沈倦面露难色。

萧满表情微变就在这时,沈倦笑起来,拍着沈见空肩膀说:“不过徒弟你运气甚好,这里呢,就坐着一个修过无情道的人,你可以向他请教。”

他赶紧看向沈见空:“请师叔指教。”

沈见空起身:“随我来。”

两人往道殿深处行去。

须臾,却闻沈倦“咦了一声:“小晏来了,在山脚下,是不服气我把人从雪意峰抢过来吗?”

接着朝萧满与沈见空摆手,慢条斯理站起来,理了理衣袖,走向道殿外:“你们去,我陪他玩一阵。”

晏无书在停云峰脚下界碑旁,四野皆覆皑皑白雪,他一身玄衣被风吹起,起落在飞雪之中,成为此间除白以外,唯一的颜色。

他未曾像上次那般直接越过禁制,师祖就在峰上,如此僭越,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他叩问山间阵法。

不多时,沈倦御风而来,落定他身旁,同他并肩望着禁制后的停云峰。两人俱是一身黑,但沈倦身上的颜色更为醒目张扬,腰封似是一袭流金。

晏无书冲他行礼:“师祖。”

“乖徒孙。”沈倦拍了拍他脑袋。

这一声无异于提醒晏无书,眼下他与萧满的辈分差异,心中生出复杂情绪,迂回委婉开口:“师祖云游多年,想来感悟甚多。”

沈倦轻描淡写道:“无甚感悟,悬天大陆都被我与师弟走了个遍,没什么地方可逛,实在是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