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页)

徐赫全程护着毛头,偶尔不露痕迹帮一下阮时意;阿六通晓他心思,直接站队“婶婶”。

最后,等于所有人都在和徐晟对抗,砸了他满头满襟雪粒,直到他大叫“投降”,阮时意才放过他,逼着他把半湿外披除下。

闹腾半日,毛头终于肯停下来歇息吃东西。

阮时意自是小心伺候,一口一句“小心噎着”,回头却见徐赫手拿笔纸,闲坐角落,含笑勾画着什么。

日影细细碎碎落在他发间,也透进他的清澈眼底,使得他的眼神如有暖暖软软的祥和感。

那份热切,源自血脉相连的爱意。

他缺失太久了,无意间收获一丝半缕,竟喜不自胜。

阮时意心头绵软,端起一盘梅花酥,挪步行至他身侧,示意他也吃两口。

他凝笔向她报以微笑,却不伸手接过,趁无人注意,稍微张嘴。

阮时意没好气地拈起一块,快速往他嘴里塞。

他笑而叼住,继续低头用勾线笔勾勒石桌边的场景。

眸底光华潋滟,流转无尽蜜意。

徐晟蓦然回首,正好捕捉到二人微细的小动作,意味深长的窃笑自嘴边缓缓扬起。

*****

原以为徐家兄弟玩一上午便回,不料临近中午,徐晟突然嚷着要做午膳,兴致勃勃拉于娴去准备物料。

阮时意对这离奇举动全然摸不着头脑——徐大公子脑子抽风了吗?

看着他从呱呱坠地到如今满二十了,何曾见他进过厨房、碰过油盐酱醋?

待众人在厨房院落中并排几张长桌,徐晟已捧出各类肉菜、面粉、鸡蛋、调料等物,开始给大伙儿布置任务,要求阮时意、徐赫、于娴、静影、沉碧、阿六每人负责一道菜。

“晟儿,你今儿是怎么了?净干些莫名其妙的事!”

阮时意趁余人进出摆弄食材,将徐晟拉到一旁。

“好玩啊!”他戏谑而笑,“大过年的,咱们家没能到处拜年,不找点事折腾,日子怎么过?”

阮时意对于时下年轻人的想法茫然无头绪,见徐赫揉了个小面团给毛头玩耍,又捏了小猫小狗小兔子等动物造型,形象生动可爱,逗得孩子喜笑颜开。

她心下暖意流窜,不好多说什么,任凭大家捣腾。

当下,于娴领着不擅厨艺的静影、沉碧按人头擀面皮、剁馅儿包饺子,先保证人人有得吃;阿六则忙于把大毛二毛牵走,防止捣乱和偷吃;毛头自顾玩面团猫狗大战的游戏,徐晟四处游走装忙碌,剩下阮时意和徐赫面面相觑。

“不如……我来炒两个小菜,你再随便弄点?”徐赫征询她的意见。

阮时意微觉讶异,见他麻利挑选鲜笋、鸡蛋、香葱等物,她自然也不便游手好闲,系好围裙,取了豆腐、五花肉、干贝等,到厨房内洗切烹煮。

她年轻时也曾下厨,做些精致的小点心给孩子们品尝,但随着徐家家境重回巅峰,任何事皆有大小仆役完成,再加上下有儿媳操持,哪里用得着她动手?

半个时辰后,三种馅料的饺子出锅,她那道简单寻常的家常豆腐也被端上八仙桌。

意外的是,历来被伺候惯了的徐赫,竟做出一道嫩笋肉丝炒滑蛋,以及一大盘虾仁肉末蛋花羹。

虽不能和名厨相比,倒也有模有样,色香味俱全,堪堪把她的给比下去了。

对上阮时意震惊目光,他笑而解释:“我在外地奔走数月,并非每日能遇到适宜住处,风餐露宿在所难免。书童得安置车马、干杂活,我便慢慢学着做了几道菜。加上和阿六同住,也没少下厨。自知厨艺不佳,没敢给你试,这回被迫献丑了!”

事实上,阮时意从未过问他出门远游那年的经历,只在和秋澄闲谈时,从旁探听他的足迹曾遍布四国。

他不主动谈及,她亦不愿多问。

一则怕勾惹伤心事,二则唯恐不必要的关心,招致他更多的误解。

毕竟,她起初打定主意,和他各走各路,情丝能断则断。

而今细想,经过岁月砥砺,她固然不再是他当年娇憨柔弱的妻,可他将军府三公子的骄傲洒脱,又能剩几分?

眼看他笑眯眯给毛头舀汤,叮嘱孩子吹几下才能入口,又亲手给阿六夹了一碗饺子,转头问她想吃哪种馅儿时,眸光温柔如水,令她无端红了眼。

断断续续相处大半年,她只顾回避他的撩拨、专注于寻画赌局,以彼此分隔多年的认知差距来拒绝他的示好……

可她自始至终未曾真真切切感受他的细微变化,更未曾试着重新了解他。

得不到阮时意的答复,徐赫依照对她的了解,夹了半碗虾仁笋丝饺子,放在她跟前。

见她闷声不吭地喝蛋花羹,表情近似于怅然若失,他忙问:“怎么?不合口味?”

阮时意唇齿间全是鲜味,明明是咸味羹汤,居然品出了淡淡的甜。

“没有,我只是觉得意外,”她敛起种种复杂情愫,夸了一句,“好喝的。”

徐赫忐忑之色淡去,小声道:“那……下回我再给你做其他菜式。”

阮时意不置可否。

但抿唇轻笑间,依稀挑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愉悦。

面对这顿东拼西凑、水平各异的午膳,众人无分尊卑,大快朵颐,乐也融融。

什么也没干的始作俑者徐大公子落座主位,悠哉悠哉品尝着菜肴,脸上洋溢舒心的笑意。

*****

饭后困乏,见徐晟丝毫无离开的意思,阮时意倍感狐疑。

“孩子,你老实告诉我,你被你父亲责罚了?还是跟你母亲怄气?”

“您想哪儿去了?”徐晟摇头,“我是真来和您聊天,顺带探望先生。”

阮时意疑心,“探望先生”才是他真正的动机。

他俩关系几时变得如此亲近了?

难不成……这孩子觉察出什么?

正逢徐赫暂时不想认亲,又盼着和家人多相处,她没理由阻拦。

眼见毛头昏昏欲睡,阮时意温柔抱他进房,哼着童谣,哄他午睡小歇。

昨夜多梦缺眠,她等孩子入睡后,自行躺靠在榻上补眠。

迷迷糊糊间,似有打斗声随风飘至?

谁在澜园闹事?

她大惊之下,慌忙披衣,唤外间的沉碧看护毛头,急急忙忙叫上静影同去。

前院开阔处,两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手持利刃,高低攻守剧烈撞。

徐赫仅穿一身灰袍,手持长剑,剑气迅疾翻转;而徐晟横刀避其锋芒,墨眸如凝冰泉。

……欸?好好的,为何打起来了?还动了刀剑?

阮时意眉头一拧,正欲喝止,却见徐晟百忙中向她使了个眼色,心知情况非她所想,遂立在廊下静观。

看似兄弟、实为祖孙的二人招招有板有眼,斗得难分难解。

徐赫极少在她面前动武,此际衣袂翻飞,翩然旋转数圈,姿态优雅,挥舞劈刺间如拢狂潮,逼得徐晟守时带攻,攻中设防,不敢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