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丛林遇险(第3/4页)

很快,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渴望看到她、靠近她,甚至去抚摸她。泰山不知道有上帝,但他对这姑娘的感情近乎崇拜,不输于任何一个世人对上帝的崇拜。他一边等她,一边给她写信,算是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到底这封信要不要给她,连他自己也说不准,不过他很享受把自己的想法写出来的乐趣——在写字的过程中,他就不再是那个未开化的泰山了。他写道:

我是人猿泰山。我想拥有你。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我们可以永远一起住在我的房子里。我会踏遍整个丛林,为你采摘最鲜美的水果、献给你最细嫩的鹿肉和最好吃的肉食。我要为你捕猎。我是最伟大的丛林斗士。我会为你而战。我是最强大的丛林斗士。你是简·波特,我是从你的信中看到的。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封信是为你写的,而且还会知道人猿泰山是爱你的。

写完信后,他站在门口守候,身板挺得笔直,就像一个年轻的印第安人。他灵敏的耳朵听到一种熟悉的声音。是大猿穿过森林中低矮树枝的声音。

他马上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丛林中传来一个女人痛苦的尖叫。人猿泰山扔下他的第一封情书,像迅猛的黑豹一样冲进了森林。

克莱顿同样听见了那声尖叫,波特教授和费兰德先生也听见了,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他们都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小屋附近。他们远远地能看见对方的时候,就开始相互喊话,询问对方出了什么事。他们向小屋内的一瞥证实了他们心中那个最坏的猜想。

简和埃斯梅拉达不在小屋里。

克莱顿立刻奔向丛林,两个老人紧跟其后,他们大声呼唤着简的名字。在林间搜寻了半个小时后,克莱顿偶然间撞见了已经瘫倒在地的埃斯梅拉达。

他在她身旁停下,摸了摸她的脉搏,听了听她的心跳。她还活着。于是他开始摇晃她。

“埃斯梅拉达!”他冲着她的耳朵大喊。“埃斯梅拉达!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波特小姐哪儿去了?发生了什么?埃斯梅拉达!”

埃斯梅拉达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克莱顿,又看到了环绕着她的丛林。

“哦,上帝啊!”她尖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这时,波特教授和费兰德先生赶过来了。

“我们该怎么办,克莱顿先生?”老教授问道。“我们该去哪里找呢?上帝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千万别现在将我的女儿从我身边带走啊。”

“我们得先叫醒埃斯梅拉达,”克莱顿回答说,“她才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埃斯梅拉达!”他又喊了一嗓子,使劲摇晃着这个黑人妇女的肩膀。

“哦,上帝啊!我不想活下去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大声嚷嚷着,但是她却紧闭着双眼。“我不活了,亲爱的上帝,可别再让我看到那张恐怖的脸啦。”

“醒醒,醒醒啊,埃斯梅拉达,”克莱顿大叫着。

“上帝不在这儿;我是克莱顿。睁开你的眼睛吧。”

埃斯梅拉达听见这道命令,便睁开了双眼。

“哦,上帝啊!感谢上帝,”她说。

“波特小姐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克莱顿问道。

“波特小姐不在这儿吗?”埃斯梅拉达喊了起来,她一下子站了起来,起身的速度对于她这个大块头来说算是出奇的迅速。“哦,我的上帝啊,现在我想起来了!它一定是把她带走了,”接着,这个黑人妇女便啜泣起来,继而嚎啕大哭。

“是什么把她带走了?”波特教授喊道。

“一个浑身是毛的大巨人。”

“是猩猩吗,埃斯梅拉达?”费兰德先生问道。他说出这个可怕的想法的一瞬间,他们三个人都几乎屏住了呼吸。

“我觉得那是魔鬼;不过我猜那玩意儿一定是大猩猩。哦,我苦命的宝贝儿,我可怜的小宝贝,”埃斯梅拉达又一次不能自已地抽泣起来。

克莱顿立即着手查看大猩猩离去的痕迹,可除了身旁一片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草地,他却找不到任何痕迹,而他少得可怜的森林知识却又不足以让他解读他所看到的事物。

这一天里剩下的时间,他们都用来在丛林中搜寻简;但是当夜幕降临,他们不得不既绝望又失望地放弃了,因为他们甚至不知道那个大猩猩带着简往哪个方向去了。

他们回到小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们又伤心、又痛苦,在小屋中静静地坐着。

波特教授最终打破了沉默。此时,他说话的口气已经不再像是那个一肚子学问的老学究,成天谈论一些既抽象又少有人知的东西,而像是那种说干就干、意志坚定的男人。不过还是能听得出来,他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绝望和悲痛,这让克莱顿心里也充满了怜悯。

“现在,我得努力躺下睡觉了。”这个老人说,“第二天一早,天一亮,我就带上我能带得动的食物去丛林里继续寻找,直到我找到简为止。找不到她我绝不回去。”

他的同伴们并没有立即回应。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哀思中,而且大家都清楚,老教授的最后几句话意味着——波特教授再也不会活着从丛林中回来了。

最后,克莱顿站起身,一只手轻轻搭在波特教授佝偻着的背上。

“我陪你一起去。”他说。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的——知道你希望去找她,克莱顿先生;但是你不能去。简现在的情况恐怕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了。总之,我不能让我心爱的小女儿孤孤单单、无依无靠地躺在这可怕的丛林中。”

“盖在我们身上的将是同样的藤蔓和树叶,打在我们身上的将是同样的雨水。若是她母亲的在天之灵来到这里,也一定会找到我们的游魂,与我们生死相随。”

“所以不行,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他是我的女儿——是这世上我唯一关心爱护的人。”

“我一定要跟您去。”克莱顿坚定地说。

老人抬起头,端详着威廉·塞西尔·克莱顿英武帅气的脸庞。也许他看出了克莱顿心中潜藏的爱意——对他女儿满心的爱意。

以前他太醉心于自己的学术研究,以至于竟然没有察觉到身边发生的小变化。他要是个注重实际生活的人,早应该通过种种迹象发觉这两个年轻人越来越亲密了。现在他才想起了他们之间种种亲昵的表现

“那就听你的吧。”他说。

“也得带上我。”费兰德先生说。

“不,我亲爱的朋友。”波特教授说。“我们不能全都去。留下可怜的埃斯梅拉达一个人在这里太残忍、太说不过去了。再说咱们三个人也未必就比一个人去的胜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