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暗斗

昨晚上折腾了一夜,正好是借了生病的由头,第二日姜毓便顺理成章不必顾忌主母的立身,睡到用午膳的时候才起,早膳午膳连了一块用了。

“青梧轩那里有动静没有?”

趁伺候用膳,屋里都是自己娘家带来的人,姜毓低声问道。

刘嬷嬷一面给姜毓布菜,一面道:“回王妃的话,奴婢一直让人盯着呢,昨儿王爷从咱这儿出去是回的书房,庄慧娘哪儿肯定憋着暗火呢。”

姜毓才不关心庄慧娘的内心,要看的是实际行动。

“青梧轩的人过来打听什么没有?有没有说要来拜见。”

昨夜那一局她其实对祁衡没抱什么希望,毕竟这位爷行事喜欢出人意料,素来跟她的心思对不上路子,不搭理她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反倒是庄慧娘昨儿晚上没动静很是让姜毓意外,毕竟祁衡都被姜毓从青梧轩的床上挖过来了,还故意闯了王府的门禁,凡事有点手腕的肯定会借机陪着祁衡一起来过来探听情况,比如换成姜毓,肯定就会跟着祁衡过来。

一来显得自己贤惠恭顺,二来要暗中过招,找她装病的破绽也好,敲打她闯门禁的事情也好,昨晚都是最顺手的时候。

可庄慧娘没有来。

庄慧娘能掌家这么多年从那么多个妾侍里走出来,绝不会想不到这些小手段,姜毓料她今日必会主动上门来找她。

“早晨青梧轩的人倒是来过,送来两包两盒养脾胃的茶。”刘嬷嬷说着,思索了一下,“王妃要不要让人查查,万一里头有什么……”

“不必,”姜毓道,“搁库房就是。”

还未到真的利益相争水火不容的时候,再说庄慧娘怎么可能那么蠢在自己送来的东西上做手脚。退一万步讲,反正她也不会用什么养脾胃的茶。

倒是看着庄慧娘这些举动,很是沉得住气呀。

午膳没有什么油水,几个菜都清淡得很,想是厨下的人看她昨晚因为积食而宣了太医的缘故。姜毓胃口不大,吃了半碗饭就搁下了碗筷。

“叶姨娘那里怎么样了?”

姜毓适时想起了那个真的病得好像去掉半条命的叶芷柔,一晚上过去,不知病情有没有反复。

“这个……”刘嬷嬷微微沉吟,转眼看向翠袖翠盈。

翠袖对上刘嬷嬷的眼神,犹豫了一下,道:“回王妃的话,奴婢……奴婢还不曾去兰心院里探望过……”

到底只是一个妾室,昨晚姜毓这边也折腾了半夜,哪里有空去想一个妾室的好坏。

刘嬷嬷接了话茬道:“昨日请大夫开过药了,想是没有大碍,王妃若是记挂不如过去看看,也好和叶姨娘说说话。”

姜毓的眉眼疏淡,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

看什么看,随口问问罢了,昨天才去走了过场,她还没闲到天天往一个妾室的院子里跑,倒过来给她请安吗?

“一会儿去库房挑几样补品给兰心院送去。”

姜毓想了想,觉着这做事儿做得够仁至义尽的了,送两样东西,显得她还记挂着叶芷柔就够了,“待叶姨娘的病好利索了……”

姜毓想了想,“等她的身子再好点儿,你们再代我去问候问候就是了。”

姜毓是正妃,能给妾室探过一次病就不错了,等叶芷柔的病好了,也该是她来找她请安谢恩才对。

姜毓从桌边站起身来,意思便是不再议叶芷柔的事情,寻思着下午又该干点儿什么打发时间,还得应付随时可能找上门来的庄慧娘。

这日子,也真是不容易过。

……

半日的时光过得缓慢又悠长,姜毓铺了纸在栖亭里练字,太阳从正当中天一点点爬下屋头往下西斜,姜毓等了半日,临摹了一张又一张的字帖,院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

姜毓有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想想她也是深宅后宅门道,这会儿倒是让庄慧娘给逼得,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她昨晚争来了祁衡,一晚上的胜负庄慧娘肯能未必看重,但她派人闯门禁之事,身为掌家庄慧娘怎么能也不管不顾?

道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按叶芷柔说的王府门禁这样森严,怎么样庄慧娘都该上门找她谈谈心闲聊“提点”两句才是,要不然将来如何治家?

姜毓觉着自己昨晚上已经做得够挑衅的了,妾室治家本来就不易,庄慧娘难道不怕让她撕开了这道口子,以后就如洪涝绝提一发不可收拾吗?

姜毓的心有些乱,一笔落下这一竖就写的歪了歪。

都说秦妃与庄慧娘争权斗得厉害,就是这么斗法的吗?要是庄慧娘存着想对付她的心思,那这么还真是够耐得住性儿了。

“王妃。”

刘嬷嬷从外头走来,到姜毓的跟前略福了福身子。

姜毓抬眼瞧了她一眼,看着刘嬷嬷那明显腹中有话的模样,道:“怎么,嬷嬷有话要与我说?”

刘嬷嬷道:“奴婢方才去兰心院给叶姨娘送东西,正撞上了聂姨娘从兰心院里出来。”

聂儿,她难道也是去给叶芷柔探病的?

姜毓提笔蘸了蘸墨,等着刘嬷嬷继续说下去。

“奴婢进了屋一瞧,看着叶姨娘躺在床上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真不知聂姨娘在叶姨娘的屋子里做了什么,瞧把叶姨娘给欺负的,真是病里也不太平。”

姜毓凉凉笑了一声,聂儿和叶芷柔这还真是结怨深重,一点儿都不肯放过折腾人的机会。

刘嬷嬷瞧着姜毓不说话,继续道:“这聂姨娘说来也忒张狂,好像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似的,看见奴婢给叶姨娘送东西,还敢拦了奴婢。”

“拦了你做什么?”姜毓顺口问道。

“她说王妃太宽厚,自己昨夜才抱恙请了太医,竟然还能记挂着妾室的病势。”

刘嬷嬷的口气有些酸酸的,大概是模仿地聂儿当时的语气。

姜毓落笔的手势微微滞了滞,聂儿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埋汰她自顾不暇还瞎操心。这话的意思不怎么恭敬,搁其他主母手里就算不被吊起来打,也该是当面就两个耳刮子过去了。

姜毓听着也不高兴,可要说稳得住耐得久,姜毓一点儿也不会比青梧轩的那位差。何况比起不知收敛的聂儿,庄慧娘才是她现在该放在眼里的人。

天又没塌下来,何必着急两线作战?

姜毓稳稳落笔,一横一竖有条不紊,“茶凉了,换一杯吧。”

……

天意渐凉,几场连绵秋雨,原本含蓄着的秋凉立即便见深了,晨间醒来,多了几分让人不愿起身的冷意。

叶落无声,院里的树落了一地的枯叶,打开窗子看出去都是光秃的枝桠,平白便多了几分冷清。

祁衡从姜毓装完病那天早上离府就开始不着家,听说是去了京郊,名义上是公务,但到底什么公务姜毓也无从得知,反正祁衡又不见人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