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你先喝一口

在赵止洵发高热躺在软榻上时,宫闱之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周文王躺在椒华宫的软榻上,太医还在为他把脉,药也喝下去了,人还昏阙着,一点意识也没有。

令妃从仁陽殿赶过来,守在周文王的床前,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眼里已经浮现出泪光来。

娴妃跪在椒华宫外,周抚霖下了令,不许她踏入一步。

宫内外都有宫女太监在守着,有端着药来回跑的,有将太医陆陆续续带进寝宫里的。

将大周的生计握在手里的圣上,忽然病倒了,宫内自然是人心惶惶。

不知是谁将消息放了出去,朝堂上位高权重的大臣都纷纷往椒华宫赶来,平日里臣子不得入内的后宫,此刻已经是人声鼎沸,都在椒华宫外候着。

司马修得到消息,也从宫外赶了进来,一踏入椒华宫的宫门,就见到娴妃在地上跪着,他目光微恙,不动声色地往那帮群臣面前走去。

太医皱着眉头把了半天的脉,要将周文王的手放下时,眸光闪了闪,才站起身来说道:“令妃娘娘,二皇子,陛下的病来得蹊跷,老臣把了半天的脉也查不出病因来。”

周抚霖平静的脸上添了几分怒气,当即站起身子,走到寝宫门口朝跪在地上的人炮轰,“娴妃,你给父皇下了何毒?还不快从实招来!”

娴妃低着头跪着,脊背微微弯下,眉目平静,片刻后才回了他的话,“陛下来臣妾这儿是休憩的,臣妾除了给陛下喝了宁神安眠的茶,再给他揉穴捏肩之外,别的什么都没做,更不懂二皇子口中所言的下毒是何意。”

周抚霖冷哼,脸色阴沉,“不知道是何意?那父皇好端端的为何在你的寝宫里昏倒了?!”

“臣妾也不得而知,不如二皇子让臣妾进去替陛下把把脉,看是不是臣妾给陛下误食了什么东西?”

娴妃静静回着。

“让你进去?父皇此刻尚且有一口气在,让你进去,他岂不是连最后一口气都没了!你若是不从实招来,本皇就将你打入冷宫中严审!”

周抚霖扫一眼外面站着的一众臣子,底气更足了,赵止洵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过来凑热闹,想来,他还真没有处处向着周北宁。

大臣们的眼睛都落到娴妃身上,这段时日朝堂之上都在议论立后的事,后宫不安宁他们都看在眼里,在这种敏感时期,陛下忽然在这病倒,他们自然都将审读的目光放到她身上。

“二皇子不让臣妾进去查看,臣妾如何知道陛下是为何昏倒?”娴妃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趾高气扬的周抚霖。

“人是在你这昏倒的,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若是你能老实交代,父皇醒过来了你尚且能将功补过,可若是拒不承认,这件事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这番话外人看来,是带了情分的,可字里行间都透着让她将过错揽下来的警告。

娴妃微微笑着,眼里透着笃定,“臣妾什么都没做,此事还希望二皇子能查清,莫要凭空冤枉臣妾。”

周抚霖冷笑,“看来娴妃是要拒不承认了?”

“臣妾若是做了自然会认,可若是没做,那便不会认。”娴妃将背挺得很直,没再对他低眉顺眼的。

司马修在臣列中看了好一会的唇枪舌剑,这才挑了个能开口的时候走出来两步,“二皇子,依老臣看,不如先将陛下今日食用的,用的一切东西都检查一遍,好查实陛下是因何中毒,在这无凭无据的审理,只会耽误查实的时辰。”

“司马大人说得在理的,若是再这么拖下去,陛下的病治不了,这病情也没能查出起因来。”

蔡正亦是跟在司马修身后走了出来。

周抚霖凝着这两位站出来的臣子,蔡正乃刑部尚书,周文王忽然病倒,他想出来查探这个是在他的职务范围内。

而司马修的,周文王想立娴妃为后时,他站出来阻止过,至少不是与自己为敌,此刻他又在为娴妃说话,这是为何?

这一点,周抚霖没有看清楚。

“两位大人的话,臣觉得在理。”张临冲也站出来了。

沉眉思衬片刻,周抚霖才松口道:“好,本皇会让人查探清楚是怎么回事,若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娴妃你可是推卸不了罪责!”

“二皇子事务繁忙,不如将此事交由老臣查探,老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就在周抚霖拂袖踏回寝宫时,司马修急忙开口请求道。

他转过头,朝司马修笑了笑,“司马大人这话言重了,如今本皇是最能掌事的,父皇昏倒了,这件事自然是由本皇来查探清楚,来让父皇能放下心在,知道皇室中还有人能掌事,不至于让那些心机歹毒的人为非作歹。”

这话里行间,是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了。

底下的臣子们都听得明明白白,有几个周北宁的内臣站出来驳斥他,“二皇子是要将后宫的职权全揽在自己手里了?这事陛下可有同意?”

周抚霖盯着那几个内臣,眼里带着笑意,可心里却咒骂着,人都昏了你们还问我他有没有同意,你们眼睛是瞎了?

可他自然是不会这么说,只反问他们,“本皇将后宫的职权全揽在自己手里不合适,让你们揽着就合适了?”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外臣,与后宫的这层关系能有他硬?

那几个内臣敛下眉头,也没有再争论下去,如今周文王倒下了,他在皇室之中地位最高,他说的话顶了大半边天。

“老臣遵旨。”

司马修也没同他争,默默退了回去。

周抚霖略一沉眉,“父皇这儿,本皇会亲自盯着,若是有什么变故本皇会让陆总管通知大家,如今父皇尚在昏阙之中,各位大人的心意本皇已经知晓,各位先回吧。”

“臣等遵旨。”

一个个念过半百的臣子都朝他躬身,这才从椒华宫外离开。

司马修临走前,看了跪在地上的娴妃一眼,收起眸光走了。

赵止洵说的他已经照做了,一切尚在那人的把控中,接下来他只要再按他说的去做就行了。

来到宫道上,他朝张临冲凑近一些,凝眉问他,“大人方才为何要站出来替本官说话?”

娴妃与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扯不上,他也不是周北宁的内臣。

“老臣只是觉得事出蹊跷,二皇子又将椒华宫封得严严实实的,心中疑惑便站出来提了一句。”

张临冲恭敬地回着。

“大人与本官想的一样,但愿二皇子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陛下也能早些醒过来。”

司马修摇头叹声气,朝他作揖告辞。

张临冲亦是得体地回礼,待这人走远了,他才收回眸光来。

臣子们走了,可椒华宫里依旧没安静下来,太医们依旧手忙脚乱,宫女太监们来回忙活着,娴妃和她身边的两个宫女都被扣押起来,不得踏出偏殿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