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4/5页)

但这个荒谬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易宣一直昏睡,体温也没见有降下来的样子。辛月守到半夜,有些着急。

退烧药她不敢给易宣吃的太多,但他一直不退烧也不行。

辛月让人送了一桶冰块上来,她在房间里找了纸袋和毛巾做了一个简易冰袋,敷在易宣额头上。

因为冰袋要常换,辛月不敢让自己睡着,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见房间有些乱,她便弯腰收拾起来。

黑钻楼上有大约七间旅店一样的客房,其目的不言而喻。

七间房中最大的一间是留给易宣的。

虽然房间里的装修风格和其他房间都差不多,但因为使用者的特殊,房间里各种电器设备都比其他房间要齐全一些。

书桌上除了电脑,竟然还有一台打印机,桌面乱七八糟的。

怕弄乱他的使用顺序,辛月只是把桌上的纸张稍作规整,然后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

许是这个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鼠标,易宣的电脑突然被唤醒。

他没有设置屏保,程序唤醒后直接便显示了使用桌面。

纯黑色的背景图,一弯皎洁的新月挂在屏幕的正中间。

辛月无意窥探他的隐私,但27寸的电脑屏幕映出来这样黑暗孤寂的画面,她还是忍不住把目光移到屏幕上面。

易宣的电脑桌面上没有任何程序,只在新月月尖上挂着一个淡色的文件夹,名字是:辛月。

看见自己的名字,辛月一怔。

她已经忘记自己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或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知道自己鬼使神差地握着鼠标,点开了那个用自己名字命名的文件夹。

已经立春了,但冬日的寒潮却仍然没有从Z城消退。

辛月在温暖的室内,却如同置身冰窖。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文件夹里的那一张张照片,全部都是她自己。

但她确定自己在此之前没有见过这里的任何一张照片,也就是说这些全部都是偷拍。

辛月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惶恐,她握着鼠标往下拖的手都在发抖。

她反复看,反复回忆,但这些照片无论是从拍摄角度或是光线,都说明了它们的来历有多不堪。

照片下方甚至被人用日期、时间和地点命名,她什么时间,在哪里,和谁一起,所有的全都清楚明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活竟然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

仿佛有一把冰锥直直捅进了她心脏。

辛月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结,彻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发抖。

原来那个一直跟踪她的人,是易宣派来的……

原来黎天浩说的跟踪,竟然,是真的……

望着床上还在昏睡的易宣,辛月一时被冻到麻木。

她看到床头上柜自己的包,想到何山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踉跄起身,带倒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

辛月肩膀一缩,她下意识地朝床边的方向望过去,易宣只是不安地皱了皱眉。

他没有醒。

辛月松了一口气。

她把椅子扶起来,快步过去拿起自己的包。

视线从易宣脆弱的睡颜上滑过,辛月的手猛的一顿。

易宣额头上的冰袋已经化了,毛巾吸了水,濡湿了易宣额前的黑发。

他看起来异常苍白狼狈。

毫无预兆地,一颗豆大的泪珠砸在易宣眼皮上。

辛月闭了闭眼,不让自己再去看他,抓起包袋回到电脑面前。

看着何山给她的U盘,辛月自嘲一笑。

在两个小时前,她竟然还想过干脆不看这个里面的内容。她想,只要她不看,那所有一切就都还能保持原样。

自己有多可笑呢?辛月第一次知道。

易宣,你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有没有想过我呢?

你应该没有。

因为哪怕你只想过我一次,你也该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有多伤我。

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怕你。

因为这世上能伤我的人,只有你。

黎明前的天空,暗的仿佛世间已经没有光了。

*

一夜浑浑噩噩的梦境。

易宣梦见过去,梦见骨瘦如柴的董新芝,她对他招手,跟他说:“阿宣,来妈妈这里。”

他摇头,无声的拒绝。

转眼,辛月牵起了他的手,推开一扇门告诉他:“易宣,以后这里就是你家。”

他握着那只冰凉的手,说不出自己有多欣喜。

他侧眸,想告诉辛月他爱她,但他惶然发现自己牵着的人竟是董新芝。

董新芝哭着说:“阿宣,为什么你的心肠这样冷,再这样下去,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爱你。阿宣、阿宣……”

“我不要别人爱我,我只要辛月爱我。我只要她爱我!”他拼命嘶吼,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伸手扼住自己的喉咙,却发现自己的手变得又干又瘦。

他回到了小时候,回到铁轨旁的小房子里。

坐在摇椅上的老人似乎已经死了,灰色的脸上看不见半点生机,房顶的吊扇无力又僵硬地转动着,他听见屋外有人在说话。

他着急地追出去。

辛月站在屋前的空地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黑白的,连太阳都没有颜色。

他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不安,躲在门后的阴影里冷冷问:“你也要走吗?”

辛月回头,美丽的脸庞上只有无尽的冷漠,“是的,我要走了。”

他愣住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说不出话,辛月在他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一股巨大的悲伤呼啸而来,一下将他淹没。

他被卷进暗流,在无边的黑暗里翻滚流浪。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了眼泪跌入水面的声响。

似乎有谁在哭。

“易宣……”

…………

“月、辛月!辛月!”

易宣猛然从梦中惊醒,黑眸中印着强烈的恐慌。

“辛月!”

*

易宣的烧还没退,高烧后的虚脱让他无力地歪在椅子里。

罗彪着急忙慌地从外地赶回来,一推门就看见房间里站着几个服务员,各个脸上都写着害怕。

看见罗彪,易宣抬了抬眼皮,“你来问。”

罗彪心下一沉,进屋关门。

“昨天是我和小冯一起把宣哥抬上来的。”

“我去买的药。”

“我半夜往房间里送了一桶冰。”

今天一大早,罗彪就接到店里经理的电话,说让他赶紧回来一趟,老板房间里好像有东西丢了。

他起初还觉得有些荒谬,但进门一看这架势,倒也真的好像是出事了。

待几个店员都交代完,罗彪思忖了一下,问易宣:“你什么东西丢了?”

易宣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

罗彪一愣,这什么意思?

易宣掀开眼皮,眼神锋利,慵懒随意的姿态处处都透露着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