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翟争的剑快而狠, 朝着赵彻的脖颈刺去。

赵彻神色一凛,反应极快地推开宋乐仪, 另只手抬了刀去挡,只听当的一声, 利刃相撞发出争鸣,撞得两人虎口发麻。

宋乐仪身姿不稳撞上一旁的花丛, 衣衫勾住花枝, 刺啦一声割出一道裂口, 发髻也被够乱了几许。

好在赵元敏反应极快地拉住他, 这才避免了跌入花丛的惨状发生。

翟争后退几步, 眼底闪过兴奋的情绪,握着剑柄的手指缓缓展开又合上。

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嚣——杀了赵彻,将他一剑一剑削肉剔骨。

“杀我?” 赵彻慢声重复了一遍,他松了松手腕, 换了个握刀姿势, 漆黑的眼底逐渐泛上层层戾气与杀气。

阳光半洒下, 他神色嗤嘲, 声音嚣张挑衅:“来,先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踢两圈。”

随着话音落下, 赵彻便提刀朝翟争砍去, 心里的那团怒火已经压了许久,一劈一砍间,尽是锋芒毕露与汹汹杀意。

猝不及防间,翟争被削掉了一缕头发, 鹰顶金冠亦是歪斜,而后随着他的动作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滚了几圈之后最终,没去入树丛不见。

翟争丝毫不在意身上狼狈,反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喉咙滚动:“再来。”每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感觉,都让他为之兴奋,激起了心底最深层的血腥与残忍。

另一边,宋乐仪与赵元敏刚从突如其来的拔剑砍人中回过神儿来,慌忙抬头看去,只见两人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一招一式皆是毫不留情的杀意。

片刻的功夫,花园里已经一片狼藉,开得正盛的芙蓉花被刀锋剑气打落,飘飘洒洒零落一地,再无初见的艳姿风情。

赵元敏大气不敢喘,紧张不安地望向一旁的宋乐仪,小声关切问道: “夷安,你没事吧?”

宋乐仪已经恢复如常,她摇头,撑着一旁树干站稳,抬眸焦急地看向纠缠的两人。

翟争是真的想杀了赵彻。

意识到这个事情,宋乐仪手指微微颤抖,她捏紧握成拳,强迫着自己快速冷静,乌黑的眼睛慌乱而着急的四下寻找,没有趁手的兵器,也没有人,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忽然,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与之同来的还有一道白衫男子的身影。

是上官晔与苏易。

苏易望着满地飘零的芙蓉花,又抬眼看了正在打架的两人,目瞪口呆道:“那是子川…和乌邪王?”

他眨了眨潋滟的桃花眼眸,语气疑惑而惊讶:“他们俩怎么打起来了?”

上官晔抿唇,竟然还能情绪淡和气地点头,轻嗯一声。然而手指却已经扶上了腰间长剑,似乎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翟离不能死,子川也不能死。

“这架势,不死不休啊?”苏易咽了口唾沫,将目光挪向另一旁的两个女子。

敬和殿下倒还姿容完好,只是夷安郡主颇惨,发髻松散,衣衫残破,一张白皙的小脸此时血色尽无,盈盈可怜。

难不成翟离对夷安郡主下手了?

苏易握着折扇,猜测着来龙去脉,一边观察着赵彻与翟离的架势,愈发觉得自己猜对了。

难怪子川兄如此动怒,任凭哪个男人,都不能忍受别的男人如此欺负自己的女人。

不过俩人若真有人死伤,当真不好交代,苏易望了望赤手空拳的自己,而后看向上官晔:“你去把他们俩分开?”

上官晔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宋乐仪,显然,他同苏易想的一样。

他垂下淡漠的眼眸,手指压着剑柄,语气沉静:“再等一等。”等子川教训完翟离。

常言剑行王道,百兵之君,端的优雅自如;刀行霸道,百兵之王,端的勇猛狂放。古往今来,多为抬剑抑刀,可到了真正的战斗中,对于势均力敌的两人而言,手中兵器反而成了一决胜负的关键。

剑遇刀,往往不占上风。

素有好刀断名剑的说法。

然而宋乐仪却没有耐心等待,翟争那个人有多残忍嗜血没人比她更了解,每耽搁一息,赵彻的处境便危险一分。

她提裙小跑到上官晔面前,抬手去拔他的剑。

然而刚露出一抹银亮的刃面,拔出不到一寸,却被上官晔重新按了回去,锋利的长剑重新被剑鞘裹了个严实。

宋乐仪神色着急:“把剑给我啊!”

上官晔摇头:“不行。”

难得他一改往日寡言,温和了声音:“郡主不必忧心,若是子川有性命之危,我会前去帮他。”

“是啊,郡主放心,”苏易眼底染了几抹怜惜,语气宽慰,“如此孟浪不守礼的狂徒,子川定会替好好教训一番。”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宋乐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俩怕是误会了。

只是也不好解释,亦是没有时间解释,宋乐仪急得眼圈都红了,然而不等她再去拽上官晔的剑,身后突然传来“叮当”一声金属断裂的声音。

宋乐仪震惊,她浑身发颤地僵硬转过身,只见翟争手中的那柄长剑拦腰折断,剑尖一端斜插进泥土里,在阳光下照耀下反出一束刺目的光芒。

随着那柄熟悉长剑的断裂,心中那块压了她许久喘不过来气的大石头随之碎裂成末,逐渐消散不见。

手中没了兵器,翟争瞬时落了下风。

然而凭着多年来刀山血海生死间过的经验与气势,翟争很快地调整了攻势,一边闪避一边握着断裂的长剑当成匕首用,虽然不甚趁手,但总归手里有个物什,不至于被敌手完全碾压。

赵彻险险避开擦着脖颈而过的断剑,拼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提刀朝他胸口砍去。

翟争握着剑再挡,只是已经断了一半的长剑十分脆弱,而赵彻手中的刀却锋芒毕露。

转眼间,赵彻又将翟争手中断剑削了一截下去,直朝着人胸膛而砍。

那一击的力量,翟争握着的的断剑脱手而飞,在空出划出一道弧线,将一朵艳色木芙蓉从中间削断,插入了泥里。

生死之间,千钧一发之际,赵彻手中的刀转了一个方向,擦过翟争的胸膛,压上了肩膀。

直刺破衣衫砍进血肉。

仿佛稍稍用力,便可以砍下他的一只手臂来。

赵彻手上的力道不停,刀刃已经割破血肉压上了骨头,在这种情况下,翟争下意识地躲避他的力道,与之同来的便是身躯下沉。

直到不知从哪飞来的一块石子击中他的膝盖,翟争左腿一软,狼狈单膝跪地。

苏易神色如常,悄无声息地把手背到后面,又觉得欲盖弥彰,十分不妥,于是重新抽出了腰间的折扇,颇为风雅的摇了起来。

然而指尖的一点泥土,却暴露了他投石的动作。

一连串的转变把宋乐仪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