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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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镜外热闹非凡,秘境内无法被窥视的角落里,就要显得安静不少。

宁宁有点懵,许许多多的念头在须臾之间填满脑海——

他们俩怎么突然之间就靠得这么近?啊不对,不是“靠得很近”,而是毫无征兆地有了肢体接触。

裴寂是不是被魔气烧坏了脑袋?他不是应该狠狠揍她一顿吗?

以及,这样的剧情发展,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吧?

她的心思乱如毛线,但不得不承认,裴寂那句话的杀伤力非常之大。

他向来是又冷又硬的脾气,从不会对谁示弱。这会儿声线半哑,又保留了几分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泠悦耳,像方才那样小声地念出来,像是恳求,又像在撒娇。

宁宁脑子里坚固不催的城墙刷刷刷就坍塌成了碎屑,很没原则地立马心软。

裴寂的手掌冰凉得吓人,如同没有温度的玄铁。他们之间的距离着实有些太近了,虽然眼前一片漆黑,宁宁仍能闻见他身上带着水汽的植物清香。

而少年人的呼吸沉重且急促,拥有一股温和的热量,与四周冰凉的水汽彼此交融,偶尔勾缠了属于她的呼吸,听得她耳朵有些烫,也有些痒。

等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一些,宁宁终于轻声开口,带了点不确定的语气:“你是不是……挺难受的?”

说完了又忍不住想,这不是句废话吗,他都这样了,哪能不难受。

她目不能视,看不见裴寂此时究竟是什么模样,一番思索之下,用手指攥了攥湿透的裙摆,下定一个决心。

宁宁的右手抬起来时,满满尽是潭中冰凉的清水,等胡乱在衣服上擦拭片刻后,略带了迟疑地向前方伸去。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当手掌触碰到裴寂后背,能够很明显地感到后者脊背瞬间僵硬,再也没有动弹分毫。

“我以前难受的时候,家里人都是这样安慰的。”

宁宁的动作很是笨拙,掌心掠过他因消瘦而高高凸起的骨骼,心下不由一颤:“……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女孩的手掌温暖细腻,柔软得不可思议,在他的后背上下轻抚时,比流水潺潺更加温柔。

裴寂放缓了呼吸,好像连之前沉重的喘息都是种不可饶恕的惊扰。

他方才脑子里有那么多阴暗与繁杂的念头,只因着这一个毫不熟稔的抚摸,居然都尽数消散,什么也记不起来。

他自小生活在无止境的斥责与打骂里,后来渐渐长大,便逐渐学会了打架与剑术,人生又冷又硬,哪里得到过像这般温温柔柔的小动作。

“一切总会变好的,你别怕。”

宁宁的声音很轻,像蒲公英悠悠拂过裴寂耳朵,和做梦一样,没什么实感:“你并不可怕,我也不会害怕你——所以把手放下来,没关系。”

把手放下来也没关系。

即便看见那样面目可憎的他……也没关系吗?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还不等有所反应,手腕上就传来一阵突兀却柔软的温度。

宁宁用空出的左手按住裴寂手腕,只不过用了轻轻的一点力道,便顺势带着他的手掌下移,露出她明媚白皙的面庞。

两道视线笔直相撞。

宁宁扬起嘴角,勾出小巧精致的弧度,圆润的杏眼则往上微微一挑,亦是亮莹莹地弯起来,犹如远山之上悬着的皎洁月光,朝他露出一个毫不设防的笑:“这样就很好啊!其实你很好看的。”

仿佛倏地撞在心口上,让胸膛沉甸甸地一震。

承影这回什么话也说不出,在发出一声绵长的“啊”声后销声匿迹,大概是躲去了识海的某个角落滚来滚去,自由飞翔。

至于裴寂。

裴寂喉头上下滚落,板着脸转过身去,声音听不出丝毫起伏,黑发遮掩住耳朵上的绯红:“走吧。”

“你没事了吗?”

宁宁在身后跟着他,语气轻快:“对了!你以后可得多吃点东西,刚才摸上你后背的时候全是骨头,快硌死我了。”

摸上他后背的时候。

之前他行事肆无忌惮,大半原因是受到魔气驱使。当下黑雾尽散,裴寂终于恢复了理智——

哦,他似乎还撒了娇,让她陪陪他。

脊背上似乎还残留着那道陌生的触感,裴寂忽然就红了耳朵,仓促回头瞥一眼宁宁。

见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看,仿佛是要遮掩什么似的,面无表情沉下身子,把整个脑袋都埋进水里。

承影啧个不停,唉声叹气:“你这叫什么,活生生的掩耳盗铃。还真以为把脑袋浸在水潭里,就不会被别人发现脸红啦?我可都全——看——到——啰——裴小寂。”

宁宁不懂他的用意,懵懵叫了声:“裴寂?”

水面寂静,冒出来几个泡泡,咕噜咕噜串成透明的小珍珠。

没过多久,裴寂很快从水下站起身来,恍如方才无事发生,自储物袋里取出一件男款青黑薄衫,轻轻搭在宁宁头顶:“别着凉。”

他的衣物向来被折叠得一丝不苟,带了点清新皂香。

宁宁笑着将它接过,存了点捉弄的心思,也从储物袋拿出一件女款穿花绣蝶披风,直直丢在裴寂脑门:“你也是。”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岸,好在有裴寂的那件衣服,周遭的冷风吹拂而过,经过被水打湿的布料时,宁宁才不至于冷得瑟瑟发抖。

等套好外衫一抬头,居然看见呆呆站在路边的乔颜。

乔颜的内心有些拉扯。

她只不过是随随便便闲来无事这么一逛,万万没想到会猝不及防看见眼前这番景象。

试问一男一女说说笑笑地从水潭里一起湿漉漉上来,都在做穿衣的动作,这两人之前究竟做了什么?

该是怎样的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才能让他们穿错对方的衣物,如此招摇地行走在大道上。

修道之人的情趣,果真不是旁人能懂的。

裴寂乖乖套着件浅粉色女式斗篷,一张俊秀的脸煞白煞白,面色阴沉得犹如死人。

宁宁伸出胳膊做尔康手,因为外衫太大,手掌压根没露出来:“乔姑娘,你听我说!”

乔颜郑重道了歉,强忍着内心激荡,捂着脸跑开了。

宁宁:……

宁宁戳一戳裴寂手臂:“今晚咱们谁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