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药(第4/5页)

“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山井邦子自杀了,也没留下遗书,而当时只有村松一个人在场……”

“……”

“当时桑原母女外出不在家,村松回来后,山井邦子沏了一壶茶,两个人就喝了起来。只有山井的茶杯里被下了毒。”

“哦?”

“她是自己倒的茶。就在她濒死的时候,桑原母女回来了。估计是使神经衰竭的慢性自杀,不过,目前尚有几处疑点……”

“是村松一到家就发生的事吗?”

“好像是。”

“……”

“一大早就来打扰您,实在对不起。”

不速之客道歉之后,转身离去了。

光一是决不会杀人的,不过,市子总觉得那个女人的自杀仿佛是与昨晚的自己有关似的。她忐忑不安地回到了佐山的身旁。

早该出门的阿荣,这时却又在忙着为佐山换衣服。

“是什么事?”

佐山边穿衣服边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光一住的那家的女人自杀了……她就死在光一的眼前,他不会受到怀疑吧?”

一听说是在两个人喝茶的时候死的,佐山立刻转向市子说:“她是在等光一回来……这就很可疑了。”

“任何人都会认为,自杀者与光一之间有不可告人的隐密。他会受到常规调查的。死者多大年纪?”

“也许跟我差不多……我好害怕。”

由于有阿荣在一旁看着,市子极力作出平静的样子。

“你也很危险呀!”佐山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光一犯了杀人罪,我也许还要当他的辩护律师呢!”

“你别瞎说……光那人来问一次,我都……”

“那个女人一直等着光一回来,两人喝着茶她就死了,几十分钟以前,你和光一在一起,如此看来……”

佐山说话的神态不像是在开玩笑。

“正好今天我要去一趟事务所,顺便暗中查一下。”

“报纸大概会登出来,光一会不会……”

“光一恐怕也会被写进去吧。”

市子本想仔细看看早报,可是阿荣一直站在旁边听他们夫妻谈话,令市子很不耐烦。

“阿荣,昨天光一来的时候,你为什么只告诉他我去的地方,而不说佐山正在家里休息?”

“您昨晚回来以后,也没提光一的事呀!”

这生硬的回答使市子感到十分愤怒,阿荣简直把她当成了罪犯,仿佛是在怀疑她与光一是同谋犯似的。

“我跟光一见面还要向你汇报吗?你的疑心怎么那么重?”

“您才疑心重呢!”

“我疑心什么啦?昨晚你去接我,我很高兴。我觉得,我在路上遇到光一的事没必要跟你说!”

市子措辞严厉,阿荣像挨了打似的低下了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佐山劝慰着市子。

在市子看来,佐山是在同阿荣一个鼻孔出气。

市子不甘心就这样放他们走,更何况今天是佐山休养多日后第一天上班,但是,她又不能留住他们。

“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阿荣就拜托你了。”

阿荣站在低头穿着鞋的佐山的身后,忽然孩子气似的眨着眼睛对市子说:

“今天惹您生气,实在对不起。昨天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似的,伤心极了。”说着,她抓住了市子的手。

阿荣的手心热乎乎的。

“你动不动就胡思乱想。”

“是的。”阿荣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出门后,市子惴惴不安地坐在了镶有三面镜子的梳妆台前。

她描了描眉,又涂了少许口红,不知怎样才好。

望着镜中的自己,她越看越觉得自己显老。

“山井邦子这个人,为什么要寻死呢?”

光一那棱角分明的面孔浮现在市子的眼前,她越想越觉得他可疑。这个年轻人表面上彬彬有礼,也许暗地里却喜欢勾引女人。莫非他曾同邦子偷欢过?昨晚在出租车里,光一看她的目光也热辣辣的。

诚然,市子与年轻的异性在一起时,也会感到自己年轻了许多。

可是,自己能与光一在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是否与他说了清野的事有关?一想到这里,市子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啊,好可怕!”

她上三楼刚上了一半儿,就忍不住大叫起来。

“妙子!妙子!”

今天早上,妙子没有到大门口去送佐山,佐山跟阿荣一同出去的时候,她常常不下去。

“妙子。”

妙子正在房里玩小文鸟,听到叫声后,慌忙把两只小文鸟放进了笼子。

她仰头看市子时,脸上现出惊恐的神色,仿佛是怕被触到痛处的病人或闯了祸的少女。

“你这是怎么啦?”

“……”

“去多摩河散散步,好吗?”

妙子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市子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我在下面等你。”

妙子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市子久久不见妙子下来,便穿上一双轻便的木屐,先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妙子赶了上来。她眼皮潮红,像是刚刚哭过,她就像一个回娘家的新娘似的,市子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妙子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在心中暗想。

昨天晚上,妙子比市子回来得还晚。当时,市子正在洗澡,但妙子悄悄上楼的脚步声还是被她听到了。

市子本想出来散散心,可是反而又添了一桩心事。她信步向多摩河方向走去。

市子想,假如妙子、阿荣和自己都不是女人的话,事情就没有这样复杂了。她想起法国的一个女作家曾在她的《第二性》这本书中引用一位哲人的话:

“女人的确是奇妙而复杂的,她们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倘若使用众多的形容词的话,它们之间就会互相矛盾,而假如不是女人的话,事情就会简单多了。”

从昨天起,妙子对自己的恋情更加讳莫如深了。

她觉得,市子突然邀自己来多摩河散步,一定是知道了自己与有田在大堤上约会的事,并且,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心事。她感到自己的双腿几乎不听使唤了。

“瞧你那样子,好容易出来一次……”市子亲切地低声说道,“吓得跟什么似的。”

只这一句话,又把妙子说得面红耳赤。

“你要是不愿散步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妙子,现在你还不能告诉我吗?跟你来往的那个人知道你父亲的事吗?”

“知道。”

妙子眼望着河滩,几乎忍不住哭出来。

一群身穿运动服的人正在堤下的草地上练习橄榄球。

市子说:“我想见见那个人。”然后,费力地走下了大堤。

一到家,市子就见光一等在那里,她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