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摸索着怎么开门把他救下来,她不懂车子构造,但是坐过很多次池磊的车,也知道门上有个开关,打开后就能开门了。

她半个身子探进去,把门上的开关都试了一下,听到咔一声,这个声音就是开锁的声音,她还记得。

她爬下了车头,成功拉开了驾驶座变形的车门,解开了扣在池磊身上的安全带,他的身上很多血,乔若萱听说过不能随便移动伤者,否则会带来二次伤害。

可是,她该怎么办?这里在龙云山的深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在这里又有谁知道。

天已经完全黑了,车子的红色双闪在黑夜里带着几分诡异。

要是她有手机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没有手机,但是池磊会有,她还记得他开车时手机会放在车头的,但是由于车子滑下了山,手机早已经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

她再次试探池磊的呼吸,每一次都心惊胆战,生怕感受不到生命体征。

副驾座的门已经坏了,怎么也拉不开,她只好弯着腰越过池磊,在前排的座位和地上找着手机的踪影。

浑然不知此时池磊已经悠悠转醒,半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一个女孩手撑着座椅边沿,伸手在车上四处摸着什么。

“你是谁?”声音很虚弱,但是足以让乔若萱听到。

听到了声音,她一个激动啪一声头撞上了车顶,几乎把她撞晕了过去,她揉着头,还转着泪花的眼睛看着虚弱的他,眼睛里看到了希望,“你终于醒了!”

视线太昏暗,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他的手脚就像是被碾碎了一样,动不了,使尽全身力气也只是让手指动了动。

“你在做什么?”他声音极低地问。

“我在找你的手机,打电话报警。”

“嗯……”他的这一声很绵长,疼痛占据着他,他努力保持一丝清明,张了张嘴,“开灯。”

“嗯?”乔若萱看着他,“什么灯。”

他再重复一次,“车灯。”

乔若萱明白他的意思,他要她开车灯,但是她不是很懂怎么开,摸索着车头的按钮,车子汽油味太重,她不敢开打火机,怕引火。

四周传来树蛙的叫声以及不知名的鸟叫声,天已经彻底黑了,这山谷里的树木就像是魔爪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乔若萱终于找到了车大灯的开关,打开了大灯,车子前方的灌木丛被照亮,树叶反射一部分光,让车子里面也有了一丝光亮。

乔若萱继续找着手机,在前排没找到,又开了后排的门找,心里念着手机千万别坏了。

突然,一阵突兀的铃声响了起来,乔若萱吓了一跳,但随即高兴起来,这是手机铃声!

还好手机很坚固,没有坏,她听着铃声在后座的座位底下找到了手机,手机来电显示是魏泽深。

她像是找到了救民稻草一样点击接听,魏泽深的声音传来,“池少,怎么还没来?”

乔若萱一开口发现声音沙哑,“魏先生,池先生他发生车祸了,你能过来吗?”

“你是谁?”

“我是乔若萱,池先生的车摔下山了,受了重伤。”

魏泽深半信半疑,“那他人呢?还能说话吗?”

“还在车里,他受了伤,我没敢移动。”

电话那头的魏泽深听声音终于听出了端倪,“你是不是上周那个女孩子,就是说青海地震的那个?!”

“嗯嗯,就是我。”

“说地址,我马上过去!”

乔若萱也不知道这里具体地址,只能描述是在龙云山往龙云村的方向,就在沿山围栏缺口的那个地方下面。

他们打开了车大灯,估计在山上能看的很清楚。

跟魏泽深通话结束后,乔若萱再打电话报了警,说明了情况,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救援。

她把池磊的手机放在自己的兜里,准备随时接电话。

她身上还有点纸巾,她用纸巾轻轻擦着他脸上有些干的血迹,看着他流了那么多血,鼻子又红了,哽咽了一下,“我通知了魏先生,还报了警,你一定会没事的。”

距离极近,池磊此时看清楚了她的模样,是那个叫她不要去爬山的女孩子,他记得他见过她三次,但每一次都没多看她一眼。

他声音很小,“你说你梦见我摔下山了。”

乔若萱靠在车身,和他距离极近地说着话,“嗯,所以我才叫你千万别来山上。”

他阖了阖眼,没说话。

乔若萱想起什么,看向他那一双被英伦窄脚裤包裹的腿,裤子颜色很深,看不出是否沾了血,“池先生,你的腿……”

上一辈子,他的腿骨折了,在轮椅上坐了三个月,后来的几年还时常会痛。

这一辈子,她不希望他的腿再受那样重的伤,因为她不在他身边照顾他了呀,也不会每天给他做好吃的,不会每天推着他出去散心。

池磊阖着眼,没有力气说话,他的头部受了伤,昏昏沉沉地,有些云里梦里的感觉。

“池先生……”乔若萱再喊了他一声,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摇了摇。

他的手比她的大很多,手指还是那样修长,指甲修得很圆润,很漂亮,透着汉白玉般的光泽,乔若萱私心地握住了那一只手,心里一股暖流蔓延,她也算牵过他的手了。

上一辈子她从来都是远远看着,不敢靠近一步。

她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佣人,他能把她留在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从来不敢妄想什么,所以把自己的心意隐藏地很好。

这一刻,握住他的手,她都觉得奢侈极了,或许,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一次能碰到他。

已经足够了。

过了二十几分钟,救援的人员就赶到,由于天太黑,地势复杂,救援有些困难。乔若萱半步不离池磊,原本是他握住池磊的手,后来池磊再次昏过去,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放。

她跟着救护车一路去了医院,看着池磊被推进急救室。

她白色的衣服和牛仔裤上沾了池磊身上的血,还有爬山时的泥土和树叶汁,扎起来的头发被树枝勾地毛毛躁躁,就像是灾区的难民。

站在冰冷的医院走道里,她想起了自己这么晚没回去,爷爷一定很担心,这家医院离他们家不远,可以先回去一趟再来,反正这里有魏泽深。

她身上还有点钱,这里有公交车直达他们村口,她上了车,坐在有些空的公交车上,手脚发冷,看着车窗外繁华的霓虹灯,她不敢相信今天的事情是真的。

奶奶看到她,瞪了一眼,“死丫头跑哪去了,哈?”

乔若萱解释,“电瓶车没电了,我又滑下山了,所以晚回来了。”

大伯问:“那你看到你爷爷没有?他出去找你了。”

“没有,他出去多久了?”乔若萱顿时心疼,爷爷年纪大了,这么晚还跑出去找他,要是摔一跤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