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面对邵离渊突如其来的糖衣炮弹, 晏骄不得不承认,她可耻的动心了。

她趴在桌前, 痛苦的揪着头发, 冥思苦想, 琢磨着这飞鸽传书到底应该咋写。

“天阔,我在京城找了个活儿, 包吃包住……”

不行不行。

她第无数次叹了口气,将被涂抹的一塌糊涂的纸张团成球, 随手丢到角落纸堆里。

小六在外间咔嚓咔嚓嗑瓜子,“费什么劲,我一鸽子飞出去不就完了吗?”

晏骄转头怒道:“别打岔!这是大事,我得好好琢磨。”

说的严肃一点, 这可是工作调动或两地分居的问题, 非常影响未来家庭生活幸福指数。

小六开始砸核桃,笑道:“宴大人,这有什么好琢磨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实话实话说呗?”

“求求你闭嘴好吗?”晏骄崩溃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约是看她真犯了愁,小六吧唧吧唧吃了核桃肉, 抬手往嘴边划了一道,闭嘴了。

晏骄努力心平气和的提笔运气, 到底心潮起伏的,又转过身趴在椅背上,贱兮兮的小六说:“六爷, 您再像刚才那样喊我一声?”

小八噗嗤笑出声,小六冷着脸指着自己的嘴,意思是六爷现在闭着呢。

晏骄谄媚的笑,赶紧往反方向虚虚划出一道,“行了行了,解禁吧。”

笑出猪叫的小八蹲在一边看他俩演戏,就见小六吧嗒下嘴,大概是觉得适应良好,这才挺严肃的抱拳道:“晏大人!”

“啊啊就是这个味儿!”晏骄眉开眼笑的点头,心满意足道,“舒坦,忒舒坦。”

小六才要开口,却见对方已经干脆利落的一抬手,“行了,静音吧。”

小六:“……”用完就丢,这他娘是人干的事?

大概是一句“晏大人”真的给晏骄带来了灵感,重新伏案后她顿时下笔如有神,吭哧吭哧写了足足七张信纸,折起来厚厚一摞,稍后递给小六时,这厮脸都绿了。

“晏大人,我养的是鸽子,不是雕!”

这是要累死它们吧?

晏骄一怔,也是哈……

不过这真不能怪她,现在的笔都太粗了,一个字恨不得能有三、四平方厘米,稍微写点儿就超了嘛。

她无意中像庞牧那样挠了挠头,转头问明显更稳重一点的小八,“那通过驿站传递的话,最快能多块?八百里?”

凡驿站传递信息都是昼夜不停的跑,每到一处驿站立刻换人换马,中间几乎没有任何缓冲,所以非常快且保险。

小八一脸的见鬼,“这话您打哪儿听来的?千万别外头说去。八百里加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非边关战事或倾世大灾不能用,平时紧急公文也才六百里。考虑到大人的官爵,您做公文处理,假公济私一下也能给个四百里吧。”

跑都是一样的跑,这种等级划分主要是依靠马匹素质和中途应对手段来的。能跑八百里和六百里的都是绝世宝马,就这么着跑起来还容易累死,活下来的也因为前期损耗过大而寿命短暂。

并且律法明文规定,这两个级别的公文传递过程中严禁任何原因的停歇,马匹挂铜铃,驿者持令牌,但凡听见或是看见的必须立刻退避,否则撞死人也不能停,违令者斩。所以朝廷在这方面管控很严格,如果后期经过核实,所传达信息不足以动用八百里或是六百里加急,参与者也会受到严厉处罚,是要坐牢的。

剩下的还有三百里和四百里,基本上就是普通官府文书的传递了,内容比较杂,管的也不那么严。

晏骄想了下,自己这个也是涉及到两地政府人员调动了,算公文说得通。照日行四百里的速度,约莫三四天功夫,跟快递差不多,行吧。

邵离渊真的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两天后,他就把一面簇新的腰牌和相关文书送到晏骄面前。

晏骄很难控制自己不露出傻样,这,这就调到公安部了?晋升速度飞起有没有?

这面腰牌看上去平平无奇,椭圆形,鸡蛋大小,边缘只有一圈凸起,连花纹都吝啬,正中竖着一排字:黄字甲号捕头晏骄,北面阴刻刑部两个大字和右下角笔画繁复的印记。

不算多么好看,可晏骄就是翻来覆去看不够,只觉得掌心都在发烫。

邵老头儿很满意她的反应,在旁边捋着胡须道:“如今刑部下有十二个捕头,你来了,就是第十三个,故而是黄字甲号。”

晏骄疯狂点头,“好的好的,我不对,等等,怎么成了捕头?”

邵大人理直气壮道:“你所学所能已然超过寻常仵作太多,何须再自甘堕落?且仵作没品没级,权力又小,而刑部直属捕头则领正六品官衔,紧急时刻有要求直接面圣之权,凡查案,地方官员必须配合……还不行?”

行行行,这可太行了。

本朝第一个女捕头,过于威风了!

晏骄又消化了一会儿才算接受了这个现实,不过马上就想起来其他后续问题:“可我户籍文档还在平安县吧?”

没有档案也能办入职?

邵离渊浑不在意的摆摆手,“那些不过小节,本官已派人前去取来,后续补办即可。”

晏骄深吸一口气:权力的味道,真香!

“您不是要收我为徒?”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邵离渊很干脆的说:“本官虽不知你师承何处,且手法思路颇多诡异之处,但你底子打的很牢,行事已自成一家,早已能够独当一面,本官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不过相互讨教罢了。你需时刻谨记,日日勤勉,假以时日,必可成就流芳千古之美名。”

他身居高位,资历惊人,能说出这番话着实难能可贵。若非如此品行,只怕也断然做不出聘用一女子为捕头的事。

晏骄认认真真的听了,郑重行了一礼,“谢大人教诲,晚辈必然铭记在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邵离渊点点头,脸上多了点笑模样。

心潮澎湃的晏骄又将那面腰牌摸了又摸,抬头对上一脸胜券在握的邵离渊,冲他笑了笑,然后把手里的东西又递了回去。

“您猜的没错,我确实很想要,也实在感动,可我现在不能收。君子以信立于世,我来之前就跟庞大人他们说好了的,处理完后续就回去,不可以反悔的。”

邵离渊淡然处世的表情都裂了,才要开口,却听晏骄又道:“您或许不知道,我初来乍到时是多么落魄,处境又是何等尴尬,若非大人他们捡到我,又愿意信我、用我,恐怕现在坟头草都老高了。”

“他们如此以诚待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一声不吭就留在这里。”

见邵离渊神色稍缓,晏骄知道他听进去了,又趁热打铁道:“对圣人和您的器重,晚辈不胜感激,也知道再这么说有些过分,但假如您愿意再多给晚辈一点耐心,晚辈想先回去跟大人他们商量一下,或许会有两全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