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惊惊愕

皇帝彻夜未眠,谢怀琛亦是毫无睡意, 在晨阳宫内静静等着, 等陆锦云前来觐见。

到了皇宫,碌安派人前去通传, 说是大成北方的时疫, 北狄有方子可以克制。

北方最近遭受时疫侵害, 死了不少人, 闹得民不聊生, 皇帝很为这件事苦恼。碌安笃定, 皇帝会接见他,不管多晚。

他本想次日再带陆晚晚入宫,但大理寺封锁了城门,挨家挨户搜查,很快就会搜到行宫去。

到时候他就失了先机, 还不如深夜将人送进宫。

谢家是大成虎将,有谢家人在,对于北狄来说是一种威胁。尤其是这位少将军,年少有成,去年底到今年初就将达阳的军队赶出戎族境内, 还粉碎了羯族穆善那个老太婆的渡山之计。

一战扫平了大成以北的两大部落。如今北狄的周边小国, 皆以大成马首是瞻。都是这位少将军的功劳。

北狄若想同大成一战,谢家是一颗必须拔出的獠牙。

恰好,谢家还是他爱妻的仇敌。

可谓是一举两得。

既哄了美人欢心,又除了眼中钉。

等候皇帝宣召的时候, 陆锦云很舒畅,和陆晚晚周旋这么久,她终于要全盘败落了。

这场战争,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行走在皇宫宽阔的大道上,她冥冥之中,仿佛看到陈柳霜在天际,朝她露出欣慰而慈祥的笑。

陆晚晚被押在最后,双手紧紧地捆住,亦步亦趋地走着。

如果说刚被陆锦云抓住的时候,她还有害怕的话,此时此刻她的心全然放回肚子里。

陆锦云的确比陈柳霜聪明些,不过这对母女的脑子都不怎么好使。

在还没有弄清对方深浅的时候就贸然行动,是非常不明智的。

下午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这会儿雨已经小了,细雨如薄丝,在灯光映衬之下,斜斜密密的飘洒着,将天地都网罗了进去。皇宫仿佛蒙了层细纱,朦胧不已。

陆晚晚没有打伞,雨水沾湿了鞋袜,脚底一片寒凉。

到了晨阳宫,小太监入内禀报。皇帝命姜河将人带进来,进殿内时,陆锦云回头望了陆晚晚一眼,眼神狡黠而得意。

你再聪明,不也成了我的手下败将?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谢怀琛正在窗前的贵妃榻上和皇帝下棋,翁婿二人的剪影格外和谐。

“大使深夜来访,有何贵干?”皇帝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问道。

碌安道:“北狄和大成如今两国交好,共修和平之事,此乃两国百姓之幸事。臣今日听说大成北方正在遭受时疫之害,心内惶惶不安,为遭灾的黎民而悲痛不已。痛思之下,臣想到当年北狄也曾受过时疫,对克制时疫的蔓延,故而深夜冒昧求见,前来共商克制时疫的办法。”

“大使有心了。”皇帝笑道:“朕最近正为时疫所恼,终日食不下咽,寝不能安,大使来得真是时候。”

他目光瞥到殿下陆锦云的身上,讶异道:“这是?”

碌安眸子里闪出精光,笑道:“今日贱内在行宫门前时,忽然有个人被五花大绑扔到了行宫门口,她上前一看,却是位故人。”

“哦?是吗?”皇帝手中拈起一粒棋子,放置棋盘之上,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人?和时疫有关吗?”

陆锦云盈盈笑道:“回禀陛下,这人陛下也认识。”

皇帝转眸,目光定在她脸上,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笑意:“是谁?”

陆锦云道:“将人带上来。”

侍卫推推搡搡将陆晚晚推进殿内,入内的时候她脚步一晃,踉跄了下,差点跌倒。

谢怀琛眼神落在她脸上,心疼得要命。

皇帝眼睛微微眯起,看向陆晚晚,眼神亦是心疼无比:“这是?”

“皇上不认识她,难道你也不认识吗?”陆锦云看向谢怀琛,檀口微启,声音柔婉地喊他:“姐夫。”

这声姐夫让谢怀琛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他笑道:“夫人说笑了,灯光昏暗,我委实看不清她究竟是谁?”

她头发散乱,没了寻常的端庄和整洁,嘴里塞的破布几乎要遮完她半张脸。

如果没人提醒,很少有人会将她和端庄素净的安平公主联系在一起。

“阿琛,这是怎么回事?”皇帝状似不解,问道。

谢怀琛笑笑:“回陛下,夫人同我说笑呢。这人我的确不认识。”

陆锦云扯出一丝冷笑,走过去将陆晚晚嘴里的破布拔了出来,她推着陆晚晚朝前走。陆晚晚脚底一滑,猝不及防地坐到了地上。

谢怀琛将棋盘一推,长腿阔步疾奔过来,将地上的陆晚晚抱在怀里。

“你怎么在这里?有没有哪里伤着了?”他紧紧搂住了她。殿外雨丝铺陈,四周带着春寒,潮湿而又阴冷。

陆晚晚的声音也湿漉漉的,她眼泪滚了出来,回抱着他:“夫君。”

陆锦云看向皇帝,见他瞳孔骤然锁紧,手也不自觉握紧了棋盘,手背上青筋暴起,是真的动怒了!

她心里越发得意,谁能容许女婿怀里搂着别的女人。还和他先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等他知道谢怀琛和陆晚晚诈死,哄得他的信任,将公主下嫁给他。

如此一来,他既享受了皇家天恩,又与恩爱有加的先夫人你侬我侬。

对于皇帝来说,这是欺骗,寻常人尚且不能忍受,更何况这是天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他会撕了陆晚晚和谢家,连骨头也不留。

“皇上,臣妇的父亲是前吏部文选郎陆建章。臣妇的大姐姐和镇国公府谢家结有姻亲,照理臣妇得称谢将军为一声姐夫。”陆锦云娓娓说来:“臣妇在北狄听说大姐姐惨死火种,悲痛不已。后来又听说陛下将安平公主许配给了谢将军,也很为谢将军高兴。这回回来,为免给谢将军添麻烦,臣妇一直未敢和谢将军相认。陛下赐婚,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直到今日,不知是谁将这名女子扔到行宫门口,我将她带回一看,没想到她竟然是我早已逝去的大姐姐。

臣妇得知之后,先是惊喜,大姐姐失而复得,对臣妇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随后臣妇想到,此事不能瞒着皇上。故而劝说大姐姐随我入宫面见圣上,但大姐姐执意不肯,她让我帮她瞒着皇上她的事情,她还说……”

言及此处,她顿了顿,眼角的余光瞥向皇帝,见他面上浮起怒意,脸色黑青,难看到了极点。她嘴角的笑意若有似无,继续说道:“还说她和谢将军是真心相爱,让我成全她。我见这样都将她说不通,只好带她入宫面圣。”

谢怀琛解开了捆绑住陆晚晚双手的绳子,她宛如凝脂般的皓腕,勒出青紫的印痕。

很疼。

粗麻绳子勒得紧,解下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